蒋子文问亥伯，“是不是说小鬼比一般的鬼魂难搞？”
亥伯点点头，“正是此意，小娃儿早夭，不管是不是阳寿已尽，都是怨气比较大的，我们办差的也难抓，这趟阳差不好走啊！”
凉州地处边陲，蒋子文向地面看去，满眼荒凉。
按着脑袋里的导航所示，蒋子文和亥伯渐渐飞向了村落，远远的有袅袅炊烟在暗空中升起。
飞在半空，蒋子文远远听到一阵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是从一户农家传出来的。
他和亥伯落到地面上一看，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屋内屋外都挂着灯笼，围在最外一层的有老有少，个个都是脸带悲切。
这时，一个老奶奶从屋里挤出来，一边从枯瘦的手抹着眼泪，一边自言自语道，“太可怜了，才点点大的孩子……”
屋外的蒋子文和亥伯相视一看，就这里了。
蒋子文拔腿要往屋里走，被亥伯一把拉住了。
他讶异地问亥伯，“不进去把小孩的亡魂带走吗？”
亥伯答道，“这一屋子的人，阳气太盛，进去的话会灼伤你的，不如就在外面等着”。
蒋子文就像围观群众一样，看着村民们进进出出，一会儿工夫，屋子门口搭起了灵棚。
亥伯奇道，“这地方偏远，礼节倒挺周全，甚多地方乡村死孩子都是草草裹到野外埋了，看这户人家的情形还会请祭祝来送他一程”。
果然，片刻后一个村民领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到了门口。
带路的村民嚷嚷道，“大伙都让让，祭祝来了！”
祭祝摇着手里的摇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嘴巴里念叨着，“方士做法，妇孺避让！”
这祭祝说话就跟圣旨似的，屋子里的女人带着小孩马上都出来了，远远站到了屋子外面。
亥伯一看屋子里人少了一半，说道，“走，进去瞧瞧”。
蒋子文和亥伯轻飘飘地走进屋子，门外站着的村民像是列队欢迎似的，但谁也看不见他们。
进到屋内，地上铺着竹席，上面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一动不动，一个妇人趴在小孩身上，应该是小孩的母亲，已经是哭得奄奄一息。
亥伯一看这小孩，叫声不好，对蒋子文说，“这娃的亡魂跑了！”
跑了？
蒋子文吃惊地问，“不会吧，我们一直守在门口，没看到小孩的鬼魂出来”。
亥伯说，“快找找，别让他溜出去到处害人”。
两个人马上满屋子找小孩的亡魂，这屋子结构简单，就一个堂屋、三个房间和一间厨房。
找了一圈，连犄角旮旯都看了，没有找到。
亥伯一拍大腿，“要完，这娃八成上人身了！”
“不会吧”，蒋子文又惊到了，“附体术我都不会，一个小孩是怎么做到的？”
亥伯又开始骂娘了，“他娘的，走什么鬼差，找不到这鬼娃子又要白跑一趟了！”
屋内的祭祝开始拿出毛笔和纸帛，一边问着旁边的家属，一边开始写祭文。
蒋子文想起韩威在练兵场说的话，对亥伯说，“别急，这小孩待会要回来吃供奉的，我们守株待兔就是”。
“哪个夭寿讲的”，亥伯骂道，“一派胡言！”
蒋子文傻了眼，解释道，“我在练兵场听韩校尉跟鬼差们这样说的”。
亥伯突然来了精神，破口大骂，“韩威那怂货懂个屁，亡魂回家能一概而论吗？那小鬼魂本就顽劣，还不在外胡乱冲撞啊？”
这老头，脾气真的太冲了，也难怪亥字营的鬼差们嫌弃他，离他八丈远。
蒋子文倒是好脾气，好声好气地问道，“亥伯，现在我们该如何？”
亥伯一瞪眼，“等！”
蒋子文暗自偷笑，一样的守株待兔，刚刚发一通火是几个意思？
亥伯飘到屋子角落，倒地就睡，完全不理会蒋子文。
这老头，真怪癖。
蒋子文走到祭祝身边，看着他正用毛笔写着祭文，写了小孩的姓名、死辰、去世的地点等等。
两个家属走到竹席边，俯身想把孩子母亲扶起来，妇人摇摇头，不肯起身，嘴里念叨着，“我要陪在颎儿身边，我要陪在颎儿身边……”
言语哀切，听者伤心，两个亲属忍不住蹲在旁边流起泪来。
蒋子文目睹这一切，心情沉重。
等了许久，没等来小孩的亡魂，却等来了一个汉子。
只见一个憨厚的汉子跌跌撞撞从屋外进来，一把抓住祭祝的手臂，慌慌张张地说道，“大师，快救救我的婆娘！”
祭祝严肃地说，“本方士正在做法事，你婆娘有何事？”
汉子急道，“我婆娘撞邪了！大师你快去瞧瞧！”
这汉子急，祭祝却不急，慢悠悠地问道，“因何撞邪？”
汉子看了看屋子里都是小孩的家属，把嘴巴凑到祭祝耳边嘀咕了几句。
其他人听不到，蒋子文听得真切，这汉子说，“我婆娘就是从这里回去之后就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发了癫了，快不行了！”
祭祝脸色凝重起来，“有这事？”
汉子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显然是心急如焚了。
“好”，祭祝放下祭文，跟小孩家属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汉子说，“本方士去看看，带路！”
汉子马上转身往外跑，祭祝跟在了后面。
蒋子文转头一看，亥伯一骨碌从墙角站起身来，招呼不打一个，直接跟在了祭祝后面。
这老头！
蒋子文摇摇头，无奈地快走几步，紧紧跟上。
随着汉子和祭祝来到另一家农户，居然门口也聚集了七八个村民，但没人敢进屋。
因为屋内，实在是太恐怖了！
只见地上捆着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而且满地的便溺，所以村民只敢在外面看着。
祭祝跟在汉子进屋，一进门就闻到浓烈的骚臭味，马上捂住鼻子皱起眉头。
汉子也不敢靠近自己的婆娘，离她有好几步远，指着她对祭祝说，“大师，这就是我婆娘，你快想想办法吧！”
蒋子文和亥伯也紧跟着进了屋。
祭祝煞有介事地围着疯婆子走了一圈，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伸出自己的食指，用力一咬，出血了，再把手指点向疯婆子的额头，说了一个字，“中！”
不料疯婆子头一昂，刷地一下，张嘴就把祭祝的食指咬住，只听祭祝大叫一声，拼命把手指从疯婆子嘴里抽了出来。
祭祝挥舞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口中嚯嚯嚯地直抽冷气。
亥伯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指着祭祝说，“微末道行，还在这里献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