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人多起来了,周围桌子上的人也差不多都坐满了,侍者把一道道菜端上桌子,菜式很好看,一看到都忍不住升起食欲。
“瑞哥儿这俩年和我们见得少,好不容易见个面,大家说点开心的事,一会好好喝几盅。”
欧阳同年龄小些,一提到喝酒有些兴奋,多少还有点孩子气。
“瑞哥儿和园哥儿在家都是顶梁柱了,就你整天还没个正经。”
欧阳非虽然很是爱护这个弟弟,有时还是忍不住要数落几句。
正说着,又一波端菜的侍者走过来上菜,李老夫子的管家也跟来了。
“打扰几位少爷了,老夫子叫丰少爷去正厅那桌用膳。”管家一脸和善的微笑。
其余三人见管家叫丰瑞去主桌吃饭,满腹疑问的看向二人。
欧阳同立刻站起来:“管家,老夫子平日对待我们几个人不分厚薄,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是老爷吩咐,我哪知道,要不回头吃完酒席,欧阳少爷自己去问下丰少爷。”管家摊开双手,似乎有些无奈,只是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管家,同弟还小,不懂这种事,准是有哪位老爷看上咱瑞哥儿,这才让老夫子叫过去相亲呢!”
田园戏谑的说着,说完欧阳非和田园二人相对哈哈大笑。
正厅上方有个长条形的祭桌,桌上的香炉早已经点好了檀香,一股浓郁的檀气缭绕着整个正厅,周围的椅子也已经搬开,正中摆放一个红木八仙桌,客人之间互相推请入座,李老夫子见丰瑞过来,亲切的招呼入座。
桌上的另外七人丰瑞勉强都算认识,李老夫子和桌上的另外俩个老者,分别是开设了南霞郡三大私塾其中之一,郡城的主簿杨染和文思刚算是交往较多了,还有一位是南霞郡城有名的官宦之后墨中清,父亲做过京官,自己也曾经做过京官,在京城多年,如今叶落归乡回老家南霞住下来,和丰瑞同陪末座的是二十多岁就考中举人,被称为南霞郡城年轻一代的新秀颜可秀。
南霞郡很大,但是能坐在这桌上的人互相就算不认识,也都知道对方是谁,桌旁的俩个侍女满面微笑的斟着酒,大家除了轮番给李老夫子敬酒,互相之间也会寒暄问好。
“老夫年少中举,奔波几十年,一直不得志,到头来还是一个教书先生。”
李老夫子从年轻到老了一直都爱好这杯中之物,也很享受这种对酒当歌,天马行空的书生意气。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李老如今的桃李满天下,这春天才刚刚来呢!”
“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几十年了,开堂讲学才是正道啊。”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祥和的气氛。
这样的场面丰瑞经历不多,但是多少也见识了一些,该懂的规矩都懂,显得格外谨慎。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太平久了必起争端。”
李老夫子端起茶喝一口清了清嗓子。
“如今西峡郡又开战了,好好的太平日子又没法过了。”
李老夫子身边的那位老者接过话,表达赞同。
西峡郡去年冬季大战的事情,开元帝国各地一直津津乐道,在镜州城的市井之间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南霞郡城却是例外,南霞郡靠近西峡郡,是唯一切实感受到危机的郡城,大战后不少西峡郡人拖家带口迁徙到南霞郡。
突然涌入这么多人,给南霞郡城官府带来很大的困扰,也引起了一些新的矛盾冲突,带来更多的是一场异常残酷战争所留下的阴影。
“西峡郡边境每隔几年总会打那么一俩仗,这也正常,我听说边境换了一个京城来的年轻统帅,这次怕是没这么简单的。”墨中清在官场呆了很多年,如今虽然回家颐养天年,但是官府方面的消息甚至是一些奇闻趣事知之甚多,在南霞郡城很多的宴席上颇受欢迎。
南霞郡城从去年到今年,不论文人墨客还是市井之间都在关心西峡郡战事,但是西峡郡去年冬季之战后,边境似乎回到了以前的平静,市井和文人墨客之间也失去了话题,事情慢慢淡了下来,墨中清的话一说出口,众人的兴趣一下就被拉起来了。
丰瑞轻轻的扫视了一圈,多数人纷纷把好奇的眼光看向墨中清,唯独文思刚一直摇着画扇,面露微笑,仿佛一切都不甚在意。
众人什么表情都有,有吃惊的,也有满脸疑问的,还有人微笑的等待着。
墨中清看着看了一圈:“我如今不在官场,闲人一个,所知甚少,汗颜!汗颜那!”说完装出满满一脸的歉意。
“连我都知道新统帅是皇族的人,这个老狐狸,玩起猜谜语来了。”端着一小碗鸡汤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丰瑞边喝边想着。
身在官场只有主簿杨染,桌上也都是玲珑剔透之人,遂把目光看向郡城主簿杨染。
李老夫子呵呵一笑劝杨染吃菜,旁边的侍女也不是木头,连忙斟酒,杨染只是干笑一声,只管低头夹菜喝酒,却也不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这事也不算是秘密了,过不了多久夏收征粮告示,征西大将军的印章盖上去,大家就会看到名字。”文思刚收起画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要故意吊起众人的胃口。
文思刚家学渊博,但是平时也会执学生礼拜见李老夫子,勉强算是李老夫子的学生,李老夫子知道他的性情,只要开口必定会说,不由会心一笑,桌上哪个也不是傻子,都自顾喝酒吃菜静等下文。
“西线统帅之职如同国之中梁砥柱,定是当今圣上所看重之人,如今圣上正值壮年,提携年轻将领也是情理之中,而同亲王世子风华正茂,正是为国建功立业之时。”
文思刚穿着打扮十足的书生模样,长得也眉清目秀,但说起话来儒雅而不失英气,老成而不失朝气。
桌上诸多老人纷纷感叹。
“年少有为啊!”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汗颜那!”
抛去身份不说,文思刚讲话很能渲染心情,李老夫子抚了抚鬓角,目露欣赏之色。
“当今圣上和同亲王可是一母所生,世子乃皇亲贵胄,做了这西峡郡前线统帅,年轻且血气方刚,所以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西峡郡前线还是有一场大战。”颜可秀白净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慎言啊!皇族和大战之事,不要妄加揣测!”李老夫子旁边的那位老者连忙制止,但拳拳护犊之心溢于言表。
这颜可秀年少中举,不仅文章写的好,尤其写的一手漂亮的字,算的上是老者最得意的门生,只是出身市井家境一般,这场面上的事情见识少了些。
墨中清微笑着赞许颜可秀,“呵呵,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报国之心,这也很好嘛。”
“多谢老师和墨老教诲。”好不容易说句话立刻就被说了一顿,颜可秀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别提多郁闷了。
诸多前辈老人都盯过来,顺便也瞟了一眼丰瑞。
丰瑞暗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这桌上哪个不是聪明人啊,这些还用你说,比我大不了几岁,说话老气横秋的,好好的你说世子血气方刚干什么”
墨中清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丰瑞,故作惊讶的向李老夫子问道:“这是小伙子是老丰的孙子吧,长太像了!”
“是啊,老丰家的大孙子,前些年在这里读过几年私塾,是块读书的料子。”李老夫子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颓然的神情。
“李老,这孩子来读书还读出感情来了,你不是有个孙女吗?”
察言观色对于桌上各位老人来说,这都是家常便饭,墨中清不仅精于此道,还能带动场面的气氛。
众人哄堂大笑。
李老夫子也笑了,差点喷出酒来,硬吞下去的一股酒引来一阵阵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墨中清连忙致歉。
“不管读书还是习武都是块好料子,可惜家大业大,俗事缠绕无法继续深造。”李老夫子一脸惋惜之色。
各位老者场面上的事情见识的多,往往前辈夸奖年轻人未必是真夸,但是如果是老师夸学生,还这样夸的真的少见,纷纷发出惊讶之声。
丰瑞见诸人纷纷看向自己,连忙朝李老夫子拱手感谢:“承蒙老师抬爱教导,只是丰瑞乃山野之人,委实愚钝。”
丰瑞平时做事冷静且低调,不爱出风头,也知道在这么多前辈面前,风头太甚对自己来说不是好事,所以刚才那话也含有请李老夫子灭火的意思。
李老夫子好像没有明白意思似的,摆了摆手:“你是我教过少有的文武全才的学生,而且还有难得是冷静沉稳。”
“哦!!!”
“李老夫子这评价相当高啊。”
“呵呵,老夫子桃李满天下,居然对此子如此高的评价”
话一说完,就像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甚至连一直扇着扇子风轻云淡的文思刚,还有饭局一直没说过几句话的主簿杨染都眼神一亮。
桌上不时有几道目光扫过来,丰瑞依旧平静的坐着,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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