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思,难以入眠。
三更时分,张无忌忽然听到窗外有人脚踏树叶的细碎之声。
张无忌伸舌湿破窗纸,向外张望。
发现一个人的背影一闪,隐没在槐树之后,看这人的穿着,似乎是胡青牛。
张无忌暗暗奇怪,过了一会,见他向纪晓芙母女所住的茅舍走去。
张无忌摇醒宋青书,让他不要说话,两人纵身从窗中踏出,蹑足跟随在胡青牛后面。
两人快步走到茅舍背后,伏地向内张望。
只见纪晓芙母女偎倚着在稻草垫上睡得正沉,胡青牛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投在纪晓芙的药碗之中,当即转身出外。张无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胡先生半夜里偷偷前来下药,是以这些人的伤病终是不愈。”
见宋青书就要喊出声,张无忌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胡青牛又走入了简捷、薛公远等人所住的茅棚。
张无忌带着宋青书轻步走进纪晓芙的茅舍,拿起药碗一闻,多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外面极轻的脚步声掠过,胡青牛回到卧室。
张无忌放下药碗,轻声叫道:“纪姑姑,纪姑姑!”
纪晓芙武功不弱,本来耳目甚灵,只要稍有响动便即惊觉,但张无忌叫了数声,她终是依旧不醒。
宋青书伸手轻摇她肩头,摇了七八下。
纪晓芙这才转醒,惊问:“是谁?”
张无忌低声道:“纪站站,是我和青书。你那碗药给人下了毒,不能再喝,你拿去倒在溪中,一切别动声色,明日跟你细谈。”
纪晓芙点了点头。
张无忌生怕给胡青牛发觉,带着宋青书从窗中爬回。
次日,各人用过早餐。
张无忌带着宋青书和杨不悔追逐谷中蝴蝶,越追越远。
纪晓芙随后跟来。
这几天宋青书常常和杨不悔玩耍,别人见他们走远,也没有在意。
走出里许,到了一处山坡,张无忌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纪晓芙对女儿道:“不儿,别追蝴蝶啦,你去和你青书哥哥找些野花来编花冠,咱们一人戴一个。”
杨不悔很是高兴,带着宋青书去采花摘草。
张无忌等两人走离,开口和纪晓芙交谈。
两人商量良久,想不出半点缘由。
杨不悔和宋青书已编了几个大花冠,一人戴上一个。
“纪姑姑,以后除非是我亲手给你端来的汤药,你千万不可服用。晚上你手边要放好兵刃,以防有人加害。眼前你还不能便去,等我再配几剂药给你服了,内伤无碍之后,乘早带了不悔妹妹逃走罢。”
纪晓芙点点头:“孩子,这姓胡的居心如此叵测,你和青书跟他同住,也非善策,不如咱们一起走罢。”
宋青书在一旁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张无忌心中一想,那金花的主人要来为难胡先生,他身在病中,我可不能在他有难之时离他而去。但胡先生的病是假装的,自己倒是可以离去。
只是自己和青书阴毒难除,也不想回到武当山去了,免得爹爹妈妈师叔师伯们伤心,找个荒僻的所在,和青书静悄悄的死去算了。
当即,四人就准备出谷离去。
纪晓芙本来准备先送宋青书和张无忌回武当。
但是张无忌无论如何也不肯。
“纪姑姑,我和青书活不长了,不想回去见父母伤心,我们先跟着你们,等你伤好了之后,我和青书再离开。”
纪晓芙有些为难:“傻孩子我我要去找不悔的爹爹,在昆仑坐忘峰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地方很远,、你们真的要去吗?”
张无忌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远一点也好,只盼父母将我忘了,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也就没有那么伤心呢。
杨不悔脚小步短,纪晓芙有伤在身。
四人歇了好一会,才又赶路,行行歇歇,一直行到天黑,还是在荒山野岭乱闯,四周狼曝枭啼。
四人见路旁有个山洞,连忙躲在洞里。
翌日,行出数里后走上了大路,不久到了一个小市镇,四人本想想买些吃的,但市镇中家家户户都是空屋,一个人影也无,只得继续赶路。
幸好还带着些许吃食。
一路行走,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
走了一会,发现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
越走这类饿殍越多。
行到傍晚,吃食已经吃完。
到了一处树林,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
四人大喜,向白烟升起处快步走去。
行到邻近,见到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正在锅底添柴加火。
两个汉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到张无忌、宋青书、纪晓芙、杨不悔四人。
脸上现出大喜过望之色,同时跳起身来。
一人咧嘴大笑:“好极,好极。”
另外一人看了一眼纪晓芙,哈哈大笑:“有福,有福。”
纪晓芙看那人神色,心中一惊。
正要示意几人离开。
一名汉子一把揪过杨不悔,狞笑道:“这口小羊又肥又嫩,今晚饱餐一顿,那是舒服得紧了。”
另一名汉子道:“不错,两个男的留着明儿吃,这美人留着最后吃,先享用一番,哈哈哈。”
纪晓芙听闻此话,脸上寒霜升起,但是身受重伤,却是无力。
张无忌和宋青书说道:“快放下我妹妹。”
那汉子全不理睬,嗤的一声,便撕破了杨不悔身上衣服,伸手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尖刀,笑道:“很久没吃这么肥嫩的小羊了。”
便要宰杀。
另一名汉子拿了一只土钵跟在后面,说:“羊血丢了可惜,煮一锅羊血羹,味儿才不坏呢。”
张无忌一掌奋力击出,正中那土钵男子身上,那男子哼了一声,俯伏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不准欺负我妹子。”
宋青书脸蛋鼓鼓,也生气了。
这些年来,张无忌学医,他习武,又有小时候的底子在。
心智也渐渐变得不那么幼稚,分得清好坏,此时见那人欺负,和自己一起玩的杨妹妹,顿时生气。
一个梯云纵,立即纵身跃到杨不悔身旁。
那汉子怒道:“先宰了你!”
提起尖刀,便往宋青书胸口插下。
宋青书飞起一拳,
正中那人手腕,那人顿时尖刀脱手飞出。
又一拳直中那人下颚。
那人正在张口怒喝,下颚被宋青书踢得急速合上。
硬生生将自己半截舌头咬了下来,狂喷鲜血,晕了过去。
宋青书连忙抱住杨不悔,不依不饶的狠狠踢打那人的裆部。
这是他母亲小时候怕他被欺负,告诉他打人专打弱点,又告诉他,打不过就跑,回家告诉爹爹妈妈。
宋青书熟记在心。
四人受此一惊,又启程。
当晚在山野间睡了半夜,天明又向西行。
一路风霜饥寒,说之不尽。
幸好杨不悔体质壮健,纪晓芙也有内力压身。
行行歇歇,过了半月,方到河南省境。
河南和安徽也没有太大差别,处处饥荒,遍地饿殍。
张无忌做了两副弓箭,和宋青书射禽杀兽。
四人饱一天饿一天,慢慢西行,只是纪晓芙一路上,没有药材,伤势更加严重几分。
幸好途中没遇上蒙古官兵,也没逢到江湖人物,至于寻常的无赖奸徒想打歹主意,宋青书和张无忌两人就可摆平。
又走了大半月,四人已是衣衫褴褛,面目憔悴。
这一日过了驻马店,已是秋末冬初,朔风吹来,四人都禁不住发抖。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沙河店。
沙河店镇上店铺开设如常。
纪晓芙有着盘缠,只是之前有钱也无地方用,此时终于用上了用场。
张无忌买了一些,药物,让纪晓芙服下,伤势渐渐好转。
七日之后,雇车向西而行。
到了前面大镇上,纪晓芙买了几套衣衫,四人焕然一新。
渐行渐西,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所幸一路平安无事。
只是昆仑莽莽,找一座山峰,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纪晓芙也不愿带着女儿求昆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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