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直好说歹说,秦开就咬定两个字——“不干!”
“我帮你约高副镇长。”韩直抛了一枚重磅炸弹。
秦开一时心动,可想到那位姓高的副镇长看向面前这个二百五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就算跟高副镇长约会,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备胎。况且这事儿要是传到李慕冰耳朵里边,他这辈子对女人恐怕就只能用想的了。
“少来和套路我!”秦开扯过被子,将自己蒙在里头,道:“你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也没戏!”
韩直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被子,道:“我不提这茬还不行吗?也不怕捂出痱子!”
秦开蒙在被子下,心道:出点痱子才多大的事儿?一旦上套,那我就在天上呆着得了!
秦开捂在被子上迷迷糊糊睡着,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他都没有听着,反倒是黎明时分,捂出一身臭汗,出门时瞧着刘军生早已在院中杵着,跟一旁的桃树一样,吓得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大爷,你起得这么早啊?”秦开跟刘军生打了个招呼,开闸放水。
刘军生“嗯”了一声,道:“我生火做饭。”
“我来帮你!”秦开上赶着去帮忙,脚底打滑,摔了一个狗吃屎不说,身上满是泥水。
“哎呦我去!”秦开爬起来,不忍直视自己的形象。
刘军生慌里慌张地过来把他扶进屋,打听他有没有摔着。
“没有、没有,”秦开被刘军生嘘寒问暖,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大爷,我没事。就是得麻烦你给我烧点热水,我……我得洗洗。”
“好好好,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给你烧热水去!”刘军生三步并两步,跑到伙房烧水。
昨夜大雨,伙房四下漏雨,柴火打湿不少。若非刘军生是个老伙夫,换了秦开或韩直进来,一天也别想点着。
秦开在屋里换下衣服,把水壶里的水倒出来洗掉手上、胳膊上的泥沙,裹着被子把两条腿露在外头,等着刘军生的热水。
韩直在里头睡着,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声响,起来瞧见秦开这副德行,嘀咕道:“咋了?报应来得这么快。”
“滚蛋!”秦开耳朵尖,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道:“你才遭了报应呢!”
韩直走到门口,瞧着院子里深浅不一的脚印,料想外头定是一片泥泞,嘴上道:“昨夜大雨,道路肯定不好走,今天你领着乡亲们进桃园,恐怕少不了摔跟头。要不你就在屋里呆着,真要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呸!”秦开道:“小爷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这点苦都不来,还干什么果树研究?”
韩直道:“我没说赔给你,我说的是李大设计师回头见了伤心,把账记在我头上。”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不把我伺候好?”秦开得意洋洋地说着,起身和韩直并肩而立,淡淡地说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自讨苦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在这穷乡僻壤累得跟狗一样不说,还得看人脸色行事。”
韩直嘴角微翘,笃定地说道:“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秦开捅了他一下,道:“要不咱也定个小目标:明年我那桃下来,你跟我去李慕冰家里提亲,咋样?”
“你要是能把李慕冰拐这儿来,我就能把你未来老丈人拐这来。”韩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秦开白眼狂翻,要不是刘军生这时候烧好了热水,他都能鄙视死韩直。
“大爷,夜里这一场大雨,你等下去镇上买菜,可要多费不少工夫啊。”韩直略有些担心。
刘军生摆摆手,道:“不妨事。这点雨算不得什么。倒是这雨下下来,村前村后清爽多了。”
韩直点点头,刘军生这话说的不假。
刚来那会儿,漫天杨絮,稍微有点风,铺天盖地,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杨树砍掉之后,杨絮并没有因此减少,只是整个村里没那么阴闷。
这一场雨在刘军生看来,下得正是时候。至于会不会给原定的施工造成影响,这就不在刘军生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这一来一回,也得两三个钟头。回来还得领着村里的小媳妇干活,没时间跟你耽误了。等下你跟小秦,你俩对付一口,等我回来准备了午饭,你们再放开肚皮,好好饱餐一顿!”刘军生定好了时间,也跟赶驴车的张大海约好了,这就去找他。
韩直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小心,深一脚浅一脚地送到了路边,迎面撞着张大海的毛驴,目送他们出了村子,这才回来。
秦开收拾干净,小心翼翼地在伙房煮了两碗清水挂面,跟韩直一人一碗吃了。韩直去村前村后了解情况,他在屋里看了会儿资料,等到八点钟才出门,迎着邓家爷仨,会同村里的老少爷们,一同去桃园嫁接。
韩直说得不错,秦开这一上午可没少摔跤,到饭点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泥人。
照邓荣和的话说:亏得年轻力壮,换做我这把老骨头,这么摔一上午,还不得摔残废!
韩直嘲笑秦开的同时,他自己也没落得好,当着陈巧莲的面,摔的那叫一个结实,吓得陈巧莲眼泪都快淌出来。
被陈巧莲一瘸一拐地扶到家里,差点没把陈大文的心肝吓出来,嚷嚷着把黄贵友也吵起来,慌慌张张地把韩直架到屋里,确定只是摔着屁股,这才放下心来。
“韩村长,这泥路你走不惯,有啥事你知会我去干不就得了。幸好没摔着胳膊腿,真要是摔伤了,我怎么跟上级领导交代?”陈大文情真意切地埋怨一番,督促陈巧莲去烧水给他清洗一下,免得再着凉。
韩直连忙叫住陈巧莲:“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还没那么娇气。再说了,等下我还要到后头看看水位——对了陈会计,昨儿个让你看的材料,你都看完了吗?”
陈大文昨晚只拉着黄贵友喝酒,哪顾得着看那份猪圈整改的材料?
韩直虽是随口一问,也把他吓了一跳。
陈巧莲见状,赶忙插了一句:“爸,要不等下你替村长去看看水位。”说着,她还不忘给陈大文使眼色。
陈大文会意,道:“村长啊,材料的事情咱们晚一会再说。你先在家里洗一洗,水位我帮你去看。巧莲啊,村长在这儿清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待这不方便,你跟我去,让你黄叔在这儿照看就行。”
“哦!”陈巧莲偷瞄了韩直一眼,答应一声,拉着陈大文出去。
黄贵友跟韩直大眼瞪小眼一番,讪笑了下,道:“韩村长,我帮你打些水来。”
韩直有心拒绝,无奈屁股委实疼得厉害,只得承了黄贵友这个顺水人情。
即便在陈大文家里清洗一番,在外头奔走,摔跤也是避免不了的。陈巧莲跟陈大文视察村里水位回来之后,就被陈大文安排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韩直,免得他再摔着。结果就是陈巧莲被韩直连累的,也摔成了小泥人。
这两个二傻子一见面,互相嘲笑,惹得村里老少全都跟着放声大笑。
沈聪上午九点就从曹仁华的办公室出来,镇上的路况没有受到降雨的影响,沈聪觉得,陈家沟的路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车辆进不去的份。
曹科上杆子跟过来,特意换了一辆豪车,想在陈家沟这帮土包子面前显摆显摆,也让韩直这个土包子的头儿认清他跟自己的差距。
结果,没到村头这哥俩就陷泥坑里了。进,进不去;出,出不来。若非遇着从街上买粮回来的刘军生,他俩还得在那儿陷着。
刘军生在村里卸了粮食和青菜,让张大海赶着驴车,带几个小伙子帮着曹科把车拉出来,折腾了将近一个钟头,别说张大海、曹科这帮人了,就是那头毛驴都糊上一层泥浆。
还好吃饭的时候没把他们几个放在一桌,要不然别说吃了,相互看着都饱了。
曹科从车上一直骂到吃完饭,就连沈聪在一旁都听不下去,心想:又不是我拉着你来的,是你上赶子跟着,还非要换你这辆z4,你怪得了谁啊?不说我那辆破吉普了,就是开辆面包车,怎么也至于陷坑里啊!
“韩村长,你就不能找个地儿让我洗一洗啊?”曹科没好气地杵在韩直面前,道:“你沾着一身泥显摆自己与民同苦,我可不需要。今儿个我们可是来跟你们村谈业务的,照顾不好,可别怪我们不签字!”
韩直皱了皱眉,心知这二世祖跟他老子不一样,他好不容易跟曹仁华谈下来的协议,要是坏在这小子的嘴上,那就太不值得了。
“刘爷,多少点热水,咱们梳洗一下,跟曹家的公子谈合作!”韩直冲着刘军生大声说道。
“好叻!”刘军生气沉丹田,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二顺,加柴火!”刘军生也不顾曹科瞪大眼睛瞧着他这么个糟老头子,指挥郑二顺加柴烧水。
刘军生这一锅水,原本是准备洗碗刷锅的,毕竟是头一天集体开饭,他在街上虽然买了些大盆盛菜,但来吃饭的都带了碗筷,倒也节省了他不少事儿。
烧好了水,曹科跟沈聪先清洗,等他们清洗好了之后,韩直才从第二锅水里淘了小半锅,另半锅留给陈巧莲。
这妮子吃饭的时候就冻得打摆子,再撑下去保不齐得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