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和刘二问面面相觑,他们对陈二黑的状况很了解。刘军生、陈大文作为长辈,对此也不好多评价什么,也都没就此事多言语什么。
村里的小伙子娶不上媳妇,他们本就抬不起头,再跟着说三道四,总觉得不地道。
韩直了解情况之后,就不能站在陈二黑或者刘柱子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作为一个领导型的旁观者,他需要做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大爷,晚上您跟陈会计挨家挨户走一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量说服乡亲们。至于后陈家沟……待会儿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亲自过去跟乡亲们解释一下,希望他们能理解吧。”韩直想了想,事情毕竟得一件件处理,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别说手头上好几件事情了,就连休息都顾不上。
偏偏村子里的人还各有各的想法,面前这几位还是能正常沟通的,遇着那些不可理喻的,不说觉得委屈自己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郑秃子前几日还时常过来,但他在镇子上还有活计,就让二顺每天,村里头要杀猪、杀鸡,全都是他包揽。得了空就按照刘军生教他的站桩法,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一旁,若非他块头够大,还真容易被忽略。
韩直散了众人,还没在椅子上坐下,二顺就跑了进来,跟他说检疫证明开下来了。
“我爸特别交代我,他为了帮村里办这个证明,可没少跑动。韩哥,你可不能忘了我爸的辛苦。”二顺特实在地将他老子给卖了。
韩直接过检疫证明,拍了拍二顺的胳膊,道:“放心吧,郑大叔这一功我记下了!”
二顺笑呵呵地出去,韩直立即把这件事告诉赵清平,让他着手申请活禽快递的项目。
武莲接到韩直的快递那可是一肚子的怨气,自打她从陈家沟回来,韩直跟她的联系没有一次不是工作。
“咱俩要不是合作伙伴,你是不是都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啊?”
韩直连忙赔不是,将最近修路的事情跟武莲抱怨一番,把武莲乐得不行。
“我的大村长,亏你还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这就是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你那是清水衙门,我劝你还是回来安安分分地读研,在象牙塔里多呆两年,社会没你想的那么乐观。”武莲旁观者清,韩直话说一半她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偏偏这头倔驴还以为满天下的衙门里都是些包公海瑞。
韩直道:“你就别挖苦了。我当然知道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忙乐观,但也没你想的那么悲观。跟你发这一通牢骚,我心里舒服多了。在陈家沟这段时间,别的没长进,就是更有耐心了。我等下还得去跟村里的一些大妈聊聊修路的事情,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记得这两天着手把活禽上架,我这边快递单下来之后再跟你联系。”
“好!”武莲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之后急赶着去上课。
韩直盯了一眼今天的订单,跟春妮打听了一下鸡蛋、猪肉的储备情况,确定没问题这才出门。
“我正要找你呢!”秦开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进来,他一身行头现在满是灰尘,一个整天在研究所里搞研究的高材生,活生生被折腾成了乡下老农。
“我说你最近怎么连胡子都不刮了?就你这德行,要是被高副镇长瞧见了,你还有机会?”韩直笑呵呵地打趣道。
秦开一摆手,道:“高副镇长看不上我,这一点我心里清楚。在她面前装得人模狗样三天两天还行,长此以往下去肯定露馅,我还不如干好本职工作——少跟我贫,我找你有正经事!”
“说啊。”韩直看了下时间,道:“我等下还得去后头做那帮大娘的思想工作呢。”
秦开道:“村里的桃树我基本上查看个遍,有些品种还是很不错的。下半年完成嫁接工作,有些品种来年就能挂果。当然了,像比较优良的黄金桃、大红袍,你就别想了,但用这些土桃满足当地的销售,还是没多大问题。”
韩直有些讶异:“我不是听说‘桃三李四’嘛,怎么来年就能挂果?”
秦开道:“你说的那是新苗,陈家沟的桃树栽下去多少年了?像那些毛桃,只要咱们改良品种,嫁接之后来年挂果再正常不过。当然了,质量肯定跟往后两年的比要差不少。但咱这是纯天然无公害食品,借助你那小学妹的销售平台,加上你的营销手段,出货量肯定不成问题!”
“这是好事啊!”韩直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带着村民去干?”
秦开把手伸到韩直面前,道:“给钱啊!”
韩直把他的手打到一旁,翻了个白眼,道:“你总得等我把树卖了之后再给你拨款吧。宋阳他们是收购了一些鸡蛋,但咱们村的经济建设目前还指望不上这点钱。嫁接桃树的钱必须专款专用,你给我几天时间缓一缓。”
秦开耍起了无赖,冷哼着道:“我是等得起,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桃树嫁接是挑时间的,错过了最佳时间,明年不挂果,造成的损失你负全责!”
“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拍地底下去!”韩直攥紧了拳头,看着秦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没好气地摆摆手,道:“去找陈会计,问问账户上有多少钱了!”
“好嘞!”秦开答应一声,喜笑颜开地跑去找陈大文。
陈大文听秦开说明来意之后,脸色当即就变了,直截了当地回了他两个字——“没钱!”
“我说陈会计,你这觉悟有问题啊。桃树嫁接,这是你们村的大事,我来找你要钱,你就是想办法也得给我整齐了,拉着一张脸,几个意思啊?”秦开热脸贴了冷屁股,当即不乐意了,乜着陈大文,冷声质问道。
陈大文道:“镇里头天天有人来视察,迎来送往的不需要花钱啊?请人工作,不得付工钱?我这一天到晚进账都不够花的,哪有钱给你?再说了,桃树嫁接的钱不是等着卖了杨树一并给你吗?杨树都没卖,我上哪去给你找钱?”
秦开也干脆,回道:“找钱那是你的事儿,我只负责花钱。还有,我警告你跟我说话小心点,这批桃树来不及嫁接,出了问题你担着!”
陈大文被震住了,他跟村里的小辈摆谱习惯了,秦开在外头抹的跟要饭的似的,陈大文一时间忽略了他的身份,说话难免失了分寸。
被他这么一恐吓,陈大文立马拉下脸跟他赔礼道歉:“秦专家,我这不是着急嘛。这几天我是连合眼的空儿都没有,上火上的厉害,口气冲了,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秦开性子单纯,倒也没跟陈大文动气,见他服软,哼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呢!不过桃树嫁接耽误不得,你赶紧给我想办法弄钱,不然的话我让你们村长来跟你说。”
“好好好,我给你拿钱还不行吗?”陈大文赔着笑,从柜子里取了一沓钱,道:“这几天那帮小鬼在外头收鸡蛋,村长说差价二八分。我这儿就这一笔进账,拢共三千来块钱。之前镇上批下来的钱,这段时间吃吃喝喝,糟蹋的差不多了。我先给你拿三千,剩下这几百块钱,我得留着备用。等再过几天,那批木头出手,你说具体要多少,我再给你准备。秦专家,您看成吗?”
秦开也知道陈家沟财政拿不出手,陈大文这只铁公鸡能给他三千块钱,已经远超他的预料。
接过钱之后,他又仔细点了一遍,这才对陈大文道:“下回拿钱痛快一点,别跟切你肉似的!”
“回来!”陈大文见他要走,沉着脸叫道:“把字儿给我签了!都像你这样,拿了钱就走人,出了事儿我担得起责任吗?”
秦开笑呵呵地签字,嘴上打趣道:“陈会计,你这职业素养不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