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良久,没有人打扰木阳玉。热源已走,木阳玉这才感觉到身上渐冷,裹紧了被子也不能隔绝的冷。木阳玉暗暗地想,皇上,臣妾本就是如此之人,在这样的宫中,臣妾本该是这样的人。
木阳玉从被中摸索出去,终把衣服一件件地摸了回来,一件件地穿上,这才感觉暖和了一点儿。
忽又听见铁门声响,那狱吏恭敬地道,“娘娘,奴婢再给您添两个炉子?”
木阳玉一看,却见那狱吏神色越发的恭谨,倒真有两个炉子放在了门口。木阳玉道,“如此便够了,你也不怕牢房给烧了起来。”
狱吏道,“不怕,不怕,奴婢叫人日夜守着。只望秦公公那里,娘娘为奴婢多美言几句。奴婢并非有意怠慢的,牢房布局本就如此,四面通风……”
她一副如不摆下炉具便惶恐不安的样子,木阳玉便摆了摆手,由得她去。她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松了口气。
木阳玉身系如此重罪,牵涉国之根本,就算骆慕夜真有心,恐怕也包庇不了她,要不然太后几次三番地牵涉到政变之中,他也不会次次都放下屠刀。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几位镇边藩王,如若听闻太后的死与他有关,还不借此机会出兵夺权。
在宫中多年,木阳玉当然知道,骆慕夜未成年之时,朝政所有的事全被罗家一族控制,他这个七王爷当得如若无物,随时都有被废的可能。罗家一族权势熏天,所以那个时候,木阳玉才选择了太后,谁知道看似懦弱的七王爷竟有翻身的可能?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窗棂边偶尔有两朵雪花飘进来,被木阳玉接在了手里。木阳玉心想,她既入囹圄,你便再不承认是你的指示,又能怎样?你还是不能救她,还是只能任她由皇后处置。为救你的权势与朝政,木阳玉区区一名女子的牺牲算得了什么?
有狂风呼啸,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地飘飞而进,落在木阳玉的手里,终把木阳玉心中刚升起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消磨殆尽。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太阳才从云层之中露出脸来,把它的光辉洒在大地之上。想来宫内的红墙碧瓦皆是一片雪白,而这个时辰,打扫积雪的宫人正在清除主道上的积雪,以方便上早朝的皇帝乘步辇而行。
在这里,白天与黑夜仿佛已经混淆。宫内没有人再来探望过木阳玉,木阳玉便整天昏昏而睡,到了夜间,反而不能入睡。虽有火炉熊熊地燃着,木阳玉却往往在天明之前便醒了过来,望着天空渐渐破晓,望着天窗渐渐发白。
木阳玉所能做的,唯有等待。望一切早日尘埃落定,望皇后早一日实现她的诺言。木阳玉也想过如果不成功便会怎样,如能把皇后一把拉入麻烦之中,以木阳玉卑贱的生命而言,却也够本了。这个时候,木阳玉反把生死看得淡了,倒越发得到了那名中年女狱吏的敬畏。她以为木阳玉有脱身良方,终有一日会重返宫中,侍候得倒是越发的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