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丝毫感激恩惠,反而继续一贯的尖酸刻薄,这样的骆慕夜,已让木阳玉心神疲惫。想到不久便可以摆脱了他,这时他再怎么样对木阳玉,木阳玉也只得忍了下去。
想起他不喜欢木阳玉扮笑,木阳玉便神色淡淡地道,“皇上,臣妾一向知道自己所处之位,从未有半分奢望。皇上在此事上看重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当不辱使命,不会牵连其他人,所有罪责臣妾一力承担……”
木阳玉自认为这番话说得颇识大体,他再怎么样,也会略有感动试问里头有哪一位宫妃引颈向刀还能淡然受之?
听了木阳玉这番话,他良久没有出声,只转过背去,留了个背脊给木阳玉。
因他已着孝服,不知怎么的,木阳玉倒从中看出了些许苍凉的味道。心下却更是不耐。虽然木阳玉在宫里多年,这里面的虚伪早已学得完全,可骆慕夜却是此中高手。
他如此故作情态,难道非要木阳玉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他绝望不舍,他才满足?他想做明君,圣君,自是当着众人的面才演戏的,此处四下无人,他又何必强作要求?
连日来的巨变,木阳玉虽在困境之中求得生存,把握住了一二生机,但连番用脑,已疲惫不堪,便想求个清静,思考一下再用什么方法推皇后一把,在她没有查清事实真相之前便把这事儿给定下来,木阳玉也好脱身而去。
在宫中多年,宫里面的生活教会了木阳玉怎么样在逆境中生存,怎么样权谋算计,但对这个地方,木阳玉却没有一丝留恋。
在这里,以木阳玉的家世,永远只能居于人下,年纪大了,便会沉于宫墙一角。加上骆慕夜难测而喜新鲜的脾气,以后若新人入宫,木阳玉三五年不受宠,甚至于终生不受宠,都有可能。
再加上皇后的敌意,即便木阳玉洗脱了这次的罪名,在宫里头也已没了她的立身之地。如在宫内待下去,木阳玉的一生,便看得清楚透彻了,不过是白头妃嫔而已。。
如若出了宫,便是不同了。凭木阳玉的手艺以及做最高女官之时打下的人脉,即便做个不抛头露面的商人,木阳玉也会如鱼得水,富贵荣华。
木阳玉既已向骆慕夜表了决心,他的目的便已达到,又何必再为难于她?
但木阳玉说了这番话,却换来他长久的沉默,素白的身影如大雪之时挂满雪花的青松,一动不动。木阳玉惶惑而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场谈话该如何进行下去。
难道真要木阳玉扮出个深情而绝望的表情让他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可既已说出这番话,再让木阳玉如此的话,岂不是更让他心里添堵?更认为木阳玉假上添假?
牢房内火炉炉火渐旺,银炭加于其中,燃烧起来无声无息,更无粉尘,可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一个火炉之中忽地爆裂一声,溅得火花四处,有几点还溅到了骆慕夜的素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