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阳玉想,她这派头跟年底皇帝出巡,让百姓观其风采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如意轩离御花园较远,这一路行来,差不多游了大半个皇宫。他这是向所有的妃嫔宣告,木阳玉的这一刻终于苦尽甘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了吗?
木阳玉嘴里发苦,心里也发苦,却依旧得摆出个略带微笑的脸来,既不能春风得意得让其他人见了就恨不能踩一脚上去,也不能脸色苦得让身边的骆慕夜见了便尖酸刻薄。其中的苦处当真没办法向任何人述说。
明天如何见皇后,如何再向她争取信任?木阳玉一路上想的,不过如此而已。
步辇刚刚行进御花园,远远地就见园子一角培育梅花之处灯火通明。他果然早做了准备,叫人在那边摆了台桌。想必乐师也准备齐全了,只等我们一到,便丝竹顿起。
到梅花园的小路不便行轿,木阳玉与骆慕夜弃轿而行,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向梅花园走去。在宫中多年,没有木阳玉不熟悉的地方,这里她自然也熟悉至极。
转过一个小小假山,便是梅花园了。记得初来宫中,木阳玉小小年纪便被指派在御花园搬盆弄草,还亲手帮工匠剪过园子里的梅花,木阳玉曾一不小剪掉了不该剪的,恰好被老皇帝一位素喜梅花的宠妃见到,便叫人用针刺木阳玉的手指。
那一年,木阳玉的手指整个冬天都不能使用东西。如今那名宠妃在夺帝政变中被赐三尺白绫,而那株她喜欢的梅花却依旧年年月月立在寒风之中,当真是人不如物。
木阳玉记得那株梅花是园子里开得最盛的,不禁也有了一些期待。转过一个假山,便可看见那株梅花了。
可当木阳玉跟在骆慕夜的身后转过假山之时,却愣住了。只见那株梅花一根粗枝下挂了几盏轻巧的风灯,几名宫女静静地侍立,临时摆就的八仙桌边,坐着一位妆容绝艳的丽人,可不就是皇后。
她打扮得全不是见妃嫔之时的端庄模样。时值寒冬,她身上披了一件白狐的大氅,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木阳玉发现她内里却穿得甚是单薄,下面是仿若轻纱的百褶裙,上身一抹绣有凤衔明珠的胸衣,把她整个托得高高的,头上却是堕马髻,插一支碧绿的点翠钗,整个人妩媚而慵懒,在浓浓的夜色之下,仿若一碟可口的糕点。
木阳玉一见这情形,恨不得地上忽地裂开一道缝让木阳玉钻进去。骆慕夜这个时候却开始发神经,一把抓住了木阳玉的手,让木阳玉依偎在他的身上,缓步向前。
皇后衣着虽变了,可人却未变,见到木阳玉,微微一怔便恢复了常态,向骆慕夜行礼之后,才笑道,“今儿个梅花刚好开得正盛,妹妹可赶了巧了。”又叫人多搬一张椅子过来,铺上锦缎。
木阳玉向她行了礼,晃眼之间,已瞧见了她笑容中的辛酸。既要做皇后,她想必早已料到了这个局面吧?所以马上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