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两仪宫内,宫女成群,侍卫成堆,比皇帝的寝宫都要戒备森严。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正在屋中捣药。发帘盖住了他的大半边脸,看不出长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怪异。
如果陆雪瑶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人,不就是失踪数日的赵新哲吗?难怪这些天赵新哲音信全无,原来,是奉了密旨入宫来了。
赵新哲冷淡的眼神里透着担忧,他紧锁着眉头,越想越不明白。才一年多没见,他那个仙风道骨,犹如谪仙的师傅,竟然两鬓斑白,下肢瘫痪,昏迷不醒,身体非常地虚弱。这一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让一个人瞬间苍老?一个身体特棒的人,怎么说瘫就瘫了。
赵新哲的师傅叫做董天殊,是董家的后人,杏林馆现在的掌门人。此刻,他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一张脸毫无血色,仅剩一丝游魂贪恋世间不肯离去。就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赵新哲几日不眠不休的结果。这几天,他争分夺秒,将自己的恩师从死亡手里夺了回来。
床上的董天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守在床边的宫女兴奋地大叫起来:“天师醒了!天师醒了!”
赵新哲丢下手中的药杵,匆忙来到了床边,情绪有些激动的看着自己的恩师。
董天殊看到心爱的徒弟,眼泪突然盈眶,他艰难的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女全都退下。
赵新哲蹲在床边,一把握住恩师的手,低声问道:“师傅,一年不见,您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
董天殊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他有些感慨地念道:“且道者,万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为事……”他顿了一下,又缓缓的将这句话补充完整“逆之则败,顺之则成。”
这是庄子的说的话,是说,道乃万物根源,顺道成功,逆道失败。说到底,不过是劝人要顺其自然,遵循天道。赵新哲不解,为什么董天殊会说这句话?他带着疑惑看着董天殊。
董天殊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哎,为师逆天而行,实属咎由自取啊。”
赵新哲更加糊涂了,他喃喃地问道:“徒儿越来越听不懂您说什么了。”
董天殊并不解释,皱着眉道:“听不懂也好,免遭殃及。”
董天殊爱怜的看着自己爱徒,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恐怕他们师徒,再无相见之日了。现在的董天殊,后悔莫及。他苦口婆心地道:“徒儿,若有机会离开皇宫,就别管师傅了,走得越远越好。还是佛家说得好,种因得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
这更不正常了,董天殊是道教信徒,怎么还说上因果了?赵新哲拧着双眉,隔着发帘,打量着董天殊,企图在他的神色之中看出点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圣人至!”
紧接着,皇帝燕持恒就大步跨进门来,急匆匆的来到床边,关心地问道:“董卿好些了么?”
燕持恒听到到了董天殊醒来的消息时,他正在和诸位宰相议事。向来严于律己的燕持恒,破天荒的丢下了那群宰相,连跑带走的赶到了两仪宫。大概是走得急了,出了不少汗。
董天殊态度恭敬地答道:“谢圣上关心,臣的病情已经稳住,只需休养就好。”
燕持恒的脸上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这几个月的担忧终于消散,还好,天师还活着。
燕持恒心情大好,扭头对赵新哲道:“你叫赵新哲吧,有没有兴趣到太医署来。我瞧你的医术,要在苏爱卿之上啊。”
赵新哲一向自傲,一点面子都不给燕持恒,直接拒绝道:“请圣人恕罪,新哲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
燕持恒也不恼,耐着性子又问了几句,看上去他的心情好到了极致。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禀告太子戏耍刘赢的事情,气得燕持恒当场踹翻了桌子。
燕持恒怒急攻心,完全忘记了帝王该保持的仪态,口不择言的骂道:“混账!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骂完之后,又高声叫道“来人啊!宣太子入宫!”
燕持恒发完脾气,总算找回一些理智,他压着怒火对董天殊道:“董卿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就这样,燕持恒来也匆匆看,去也匆匆。
太子不知不觉中被陆雪瑶坑了一把。他被燕持恒叫入宫中,耳提面命说了数个小时。燕持恒是越来越觉得这个长子不顺眼了。和优秀的二儿子比起了,这个长子简直就是平庸之辈。如果不是因为相信皇后的为人和太子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他真的要怀疑太子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了。
以此同时,落梅住的小院,出现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这个人面貌大众,气质平凡,就是那种丢到人海里绝对转眼就找不见的普通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却是济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他有个很牛掰的名字,叫做绝煞。
绝煞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落梅语气淡淡地回答道:“已经好了七八成了。”
绝煞接着道:“李皓辰已经醒了,正在四处找他。主子说,他的伤既然已经好了,就放他回去。”
落梅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地道:“是落梅无能,至今也没能将生死咒下在他的身上。”
绝煞皱起了寡淡的双眉:“这和你没有关系,都是王梦远办事不利。主子让我告诉你,如果能在他身上下毒最好,如果没有机会,他也不会怪你的。毕竟那个人,跟了李皓辰那么就,警觉心一定强于大多数人。”
想了想,绝煞又加了一句:“太子今天的所作所为让圣上很生气,主子夸你边鼓打得好。”
落梅口气依然淡淡:“今天的事都是因为陆雪瑶的挑唆,落梅不敢居功。”
燕承泽让绝煞转达的话,绝煞已经说完,他想他该走了,于是道:“我会再联络你的,请随时注意太子的动向。”
落梅低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