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二人棋艺多么好,老是盯着看,也容易产生疲劳的。陆雪瑶将目光转到池塘中的荷叶上,还未到荷花开放的季节,所以是满池荷叶。
陆雪瑶在心中唉声叹气:这叫什么事啊,她这个二百瓦的大灯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怎么李皓宇就能那么神情自若呢。
李婉瑶是出了名的德才兼备的淑女,早在及笄之前,求亲的人便踏破了李家的门槛。李征想给女儿找户好人家,挑来挑去都没有结果。后来又赶上李家老夫人病逝,李婉瑶说什么都要为奶奶守孝三年,亲事因此而耽搁。现在孝期已满,李府便重新给李婉瑶留意起亲事来,可如今她都十九了,门当户对的适龄男子已寥寥无几。李府着急给李婉瑶找婆家的原因还有一个,李婉柔也已经十六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可长女未嫁,次女就只好等着。
杜莹雪相中了燕承泽,跟李征一说,李征便同意了。李婉瑶嫁过去虽然是做妾,但凭着李皓宇在朝中的威望和燕承泽和李府的私交,这也算是一桩美满姻缘。而且,李皓宇功高震主,为皇帝所忌讳,李家也在另做打算。
李婉瑶也在盯着荷叶发呆,她知道她的亲事不能再推脱了,为了婉柔,她也必须快速把自己给嫁出去。否则,罪名就大了。可是她的一颗心,早就给了别人。想到赵新哲,李婉瑶的心便撕裂般疼痛起来。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沉沦下去,她必须为家族考虑,可感情上她却无法拒绝赵新哲。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为了自己穿上伪装,在李府为奴三载,这让她如何不感动。可是啊,他们之间要想开花结果,也太难了。
燕承泽捏着棋子,凝眉思考,他想了很久,手指一松,棋子落在了棋盒里。燕承泽苦笑着道:“子福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我都连输三局了。”
闻言,陆雪瑶向棋盘看去,小一半的棋盘的还空着,又是中途认输。这或许就是高手之间的过招了在中途就能看出自己的胜败。执着下去也不会扭转,为何要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李皓宇面无表情的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给出结论:“你心有杂念,有太多的破绽。”
燕承泽不经意的望了陆雪瑶一眼,若有所指的道:“是啊,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想想。”
陆雪瑶吓得一个激灵,挺直了背部,她猛然想起燕承恩和燕承和的目光来。这兄弟三人的目光,都是那么执着,也那么可怕。她偷偷的打量着燕承泽,想窥探一二,偶然对上燕承泽的目光,忽的一下,汗水便打湿了她的背部,她紧握着的双手微微擅抖着。这样的目光,狂热、执着、又含着势在必得,就像盯着猎物的狼的目光一样。
陆雪瑶将目光移开,思索着如何离开。再呆在这样压力之下,她会发疯的。
李婉瑶笑着提议道:“三嫂,咱俩去锦霞亭上看风景如何?”
李婉瑶的提议,对于陆雪瑶来说,简直就是打瞌睡碰到枕头,真是太合适不过了。她连忙应下,跟着李婉瑶离开了。
李皓宇看着两位佳人的背影,眉头微蹙:“我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李皓辰要是报复起来,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亲王。”
燕承泽优雅的笑着:“越是得不到的,越令人渴望。我不会贸然出手的,李皓辰隐藏的太深,我无法不顾忌他。”
李婉瑶看着陆雪瑶毫无血色的脸,关心的问道;“三嫂,你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齐王。”
陆雪瑶摇了摇头,她的身体依然紧绷,但愿是她想多了吧,她总觉得,燕承泽的目光不怎么友善。
锦霞亭在一座假山之上,正对西方,傍晚的时候,彩霞满天,映照此亭,景色迷人,因此得名锦霞。李婉瑶最喜欢在这里弹琴和赏日落了,她在亭子里放了一把古琴。
陆雪瑶兴奋的拨了一把琴弦,琴声叮叮咚咚,她有些羡慕的道:“真羡慕你能弹得一把好琴。”
李婉瑶笑道:“三嫂要不要试一试?这琴不错,但也要高人来弹。”
陆雪瑶默默的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自从投水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陆雪瑶了。”
李婉瑶有些愕然,望着陆雪瑶问道:“此话怎讲?
陆雪瑶不打算隐瞒,将自己才艺时灵时不灵的事说了。李婉瑶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在他们这个圈子,女人总是凤毛麟角的,所以更容易出名。李婉瑶早就听说过,滦州才女陆三娘之名,可没想到她早已失了才气。想到这些,她频频惋惜。
陆雪瑶不以为意,嫣然笑道:“不如你来弹琴,我来听。虽说我忘了如何弹琴,但是我还是懂得欣赏的。”
李婉瑶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开始拨弄琴弦。李婉瑶的琴声和落梅的琴声又是不同的,她今天弹的这首曲子,旋律优美,悱恻缠绵,其中又包含了惆怅和忧伤,凄婉哀伤的令人动容。放眼看去,只见窈窕淑女孤独的端坐石亭之中,脸上带着落寞的表情,用音乐倾诉着内心的丝丝情怨。
陆雪瑶痴痴的望着李婉瑶,心头那抹淡淡的忧伤怎么也无法释怀。她突然想到陆游和唐婉这对有情人来,本是两情相悦,却遭棒打鸳鸯,两首《钗头凤》留下了一首爱情绝唱。人在命运面前,所有的反抗都变得没有意义。比如陆游和唐婉的爱情遗憾,比如深爱赵新哲的李婉瑶,却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在这里对燕承泽强颜欢笑。再比如陆雪瑶被迫远嫁帝都,谁不也曾问过她,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李皓辰,她的意愿早被理所当然的忽视。
陆雪瑶在心中感慨:这就是命运啊。她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于是,她和着琴声跳起舞来。那是她会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舞蹈之一,是仙风舞馆的《半壶纱》,本是为同袍聚会而学的舞,为了跳好,她曾不下千遍的练习,动作早就成竹在胸。
陆雪瑶穿了一件粉橘色的上襦和一件孔蓝浅色的齐腰襦裙,她随风而舞,宛若一只花间嬉戏的蝴蝶。但见她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婀娜舞姿衬托出她的柔美和高雅。她的仪态优美极了,犹如天鹅展翅,又犹如惊鸿游龙,她时而莲步轻移,时而翩跹而舞,那舞姿倾城,疑似仙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