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笞杖在手,生杀、轻重仅在一念之间。既可“外轻内重”,又可“外重内轻”。你别看有的人被打得屁股开花,皮破血流,可那是伤皮伤肉不伤骨,修养半月一月,也就没事了。可有的人,虽只见皮肤红肿,却伤骨伤肉,内伤甚重,没有两、三个月甭想下床。还有就是像李府仆人那样做做样子,看似板子重重的打在身上,可皮肉不伤,一点事都没有,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陆雪瑶在还是张然的时候,就喜欢这类知识。她猜想,行刑的仆人,肯定不敢下重手打李明。那她这一出杀鸡儆猴,不就白唱了?所以,在行刑之时,她抢先点破其中玄机,令仆人不敢徇私。
李明被打得连连哀嚎,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李明知错了,辰夫人饶命啊。”
陆雪瑶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静静地看着常行杖噼里啪啦的打在李明的身上。二十板子打完,李明的后背、腰腿和臀部,都有血迹渗出,他的嗓子也因为叫喊而变得沙哑。板子打完之后,他被两个仆人驾起,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丢了半条命。
陆雪瑶微微笑着,看着李明问道:“明叔,你说我打你,打的对吗?”
这次李明是真的不敢再招惹陆雪瑶了,他要说不对,没准陆雪瑶又要治他一个忤逆主人之罪。李明连忙老实答道:“李明知错了。”
陆雪瑶将目光收回,看着诸位管事,突然喝道:“既然都清醒了,就站好了!别一副老弱残兵的模样!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一身懒筋,一律不敬论处。”
这些人连忙挺直了后背,恭恭敬敬的望着陆雪瑶。陆雪瑶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落雪道:“落雪同为管事,却帮李明说谎,也该受罚。”
芯茹连忙小声提醒道:“三娘,她是莹夫人的人,还是先别动的好。”
陆雪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将话锋一转,吩咐道:“但我今天不打你。来人,送落雪到莹夫人的那里去。如实告诉她,就说,本夫人初掌东院,不知如何定夺,特来向她请教。”
脸色煞白的落雪被迫离开了,陆雪瑶接着道:“芯茹,从今天起,你就到李管事那里,帮帮他。柳茵,你也到落雪管事那里,替她分分忧。”
陆雪瑶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安插自己的人了,诸位管事敢怒不敢言,却又不敢顶撞陆雪瑶,只好按照陆雪瑶的吩咐办事。直到今日,众人才明白,辰夫人并不一只病猫,先前也并不是她软弱,那只是这只老虎在打盹而已。
陆雪瑶满意极了,她踏着步子,昂首挺胸的离开了。诸位管事全都松了一口气,刚才陆雪瑶的模样,让他们紧张极了。生怕这个新官上任的辰夫人会把火烧到自己这里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站在这儿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
从头至尾,刘嬷嬷都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优雅的笑容。她心中暗道:辰辰倒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公主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
秋桃眨巴着眼睛问道:“三娘,你怎么敢打李明,他可是老管家的亲哥哥呀。你就不怕他们兄弟两人报复?”
陆雪瑶摇了摇头道:“李亮是个明事理的,他不仅不会记恨我,还会以为我做的对。让李亮劝劝李明,比我磨破嘴皮子都管用。”
陆雪瑶伸了个懒腰,她目光灼灼,充满了自信。这是她迈向李府掌家娘子的第一步,非常地成功。至少,她已经震住了那些管事,他们已经明白了,在东院她陆雪瑶说的话就是权威,容不得他们反对。胡萝卜加大棒,不怕他们不服。
落雪被送到账房的时候,杜莹雪也吃了一惊。待人把来龙去脉说了,她才明白原来陆雪瑶已经在插手东院的事了。陆雪瑶雷厉风行,完全出乎杜莹雪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陆雪瑶的动作是这么快。明明才被李皓辰正名,今天陆她就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杜莹雪望着落雪,恨铁不成钢的道:“谁叫你出头的?不是让你先观望的吗?”
落雪低着头,任凭杜莹雪数落,心里也十分自责。她跟着杜莹雪将近十年了,一直都是杜莹雪的左膀右臂,两年前才被杜莹雪拨去管理李皓轩的院子。
杜莹雪叹了一口,心有不甘的道:“打了一辈子猎,今天被鹰啄了眼。是我看走眼了,陆家这丫头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今天这一出杀鸡儆猴,真是漂亮。恐怕东院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了。”杜莹雪看了一眼落雪道“你也不用自责,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落雪点头称是,心里却不甘心极了。了解落雪性格的杜莹雪怕她生事,嘱咐道:“你少招惹她,做好分内的事,咱们先看看。”
落雪担忧地道:“可是,她要是发现我们的暗账怎么办?”
陆雪瑶总不能收买东院所有的人,杜莹雪哼了一声:“你回去之后,叫柳茵过来一趟。”
落雪皱眉,不怎么放心地道:“上次她骗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辰夫人收买了。您怎么还敢用她?”
杜莹雪道:“这样看来,是我冤枉柳茵了。以陆家丫头的心计,没准柳茵也是被她摆了一道。”
落雪还是有些举棋不定:“如果她不是辰夫人的心腹,那辰夫人为什么要让她去做管事呢。”
杜莹雪想了想道:“陆雪瑶的陪嫁丫鬟里,只有一个稳重的芯茹可用,所以她只好选择皓辰的人。柳茵跟了皓辰那么久,是不会背叛皓辰的。这个人,未必就是陆雪瑶的心腹,我们捏着她的把柄,她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落雪佩服地五体投地,她急忙道:“落雪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她过来。”
杜莹雪叫住了落雪,认真地道:“你先等一下!她把你送到我这里,我不能不处罚你。”杜莹雪看着落雪,痛心极了“只好委屈你了!”
落雪被打了二十鞭,这也算是杜莹雪给了陆雪瑶一个交代。自此,东院没有人敢再质疑陆雪瑶。
不过,李明罢工了,他大模大样的,养起了伤来。他是东院的总管事,哪能离得了他?就在他躺在床上,等着陆雪瑶向他请罪的时候,陆雪瑶用一只笔一张纸,将那些繁琐的账目理的门清,连算盘都没用,其他管事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谁曾想到,一个有名的淑女,会算得一手好账。
李明养病的这几天,陆雪瑶亲自坐镇,里外一手抓,恩威并重,令人不得不服气。东院并没有像李明想的那样乱做一团。他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开始有些不安了。这时,陆雪瑶竟差人送来一个新枕头,把李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李明一气之下,真的安心养起伤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过问东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