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吧，就算没有我，你的死劫就当真没法子了吗？……不过是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
万丛云颔首：“言之有理，我十七岁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的悟性。我有时候也会奇怪，自己到底算是清心寡欲还是随心所欲，听你一番话之后，倒是觉得答案没那么重要了。”
“天道之下，没有被雷劫劈死的，就是可以继续修行的。”寒道，“不论是清心寡欲还是随心所欲，都得要出自本心的才好，强行压制出来的淡泊名利，就像没有地基的楼阁，平时看着尚可，风浪来的时候就扛不住了。”
“那倒是，任何事情，过于执着，都容易生出心魔。”万丛云轻叹了一声，“我爹啊，就是太犟了，既放不下我娘，又不肯服软……我娘就更厉害了，分明主修的风系法术，脾气却跟岩浆似的，随时都能炸……这次我爹能稍微想开，有机会晋升实在不容易，死劫的事，我能解决，便不麻烦他了……最多，到时候让他付账！”
后面几句，像是在解释为何突然间与寒说起父母的事来。
虽说他爹娘的脾气在修仙界也不算啥秘密。
“刚极必折，慧极必伤，强极必辱，情深不寿。”寒轻声道。
与其是说给万丛云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道理虽然简单，能够轻易悟透的人又有多少？
她曾自诩聪慧无双，整个蓝星的同辈中人没有几个能入得眼中，结果……却用了一世的爱恨情仇，才堪堪懂得该如何一步一步去好好走修行之路。
万丛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着寒。
他敏感的察觉到，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身上流露出一种陵谷沧桑之感来。
“寒……你不会是哪位前辈修士转世重修吧？”
万丛云突然问道，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句的玩笑。
“你猜？反正猜对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寒面上和内心都没什么波澜，随口回答。
“倒是没听说哪家丢了重修的大前辈。”万丛云笑道，“若真是的话，那玉清子道长可算是捡漏了。”
寒道：“捡漏我一个算什么，师父五年内连续捡回了我们师兄妹三人呢。”
万丛云想起在江州木绣园的时候，从域兮那里听来的传言
探究别人的灵根情况在修道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寒师兄妹三人都在二十岁前筑基了，这还用得着探究吗？
许久，万丛云只能叹息道：“你们玉清观这么炫耀，很容易让人心生嫉妒的。”
这让那些寻了上百年也没收到一个满意弟子的前辈情何以堪？
寒笑了笑，却突然转了话题，“哎，其实我蛮好奇，你们……比如你吧，容貌分明可以更年轻些，为何选择停留在这个年龄？”
修士突破练气期，容貌衰老的速度就会慢上数倍，到了筑基期基本就不会再衰老。
以万丛云或是荀谚等人的资质，正常的话容貌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才对。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二十七八岁的话，还算年轻，又不会太装嫩。毕竟，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少年郎了。”万丛云想了想，回答。
寒无端想起落翎羽和白荻那俩二十好几了也死活要保持在十六七岁装嫩的。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以日出方向为东，寒两人出发的方向则是西方，贯穿此地的河流从北方而来，至中部时转向，朝着东方流去。
而此前万丛云提及的那处有灵光乍现的去处，就在这河流的尽头。
两人也曾走到高处爬上树顶去一览此地地形。
此地地形像是一个东西走向的大峡谷，两边是高不可攀的山岭，中间的峡谷地带极为宽阔，偶有山丘等其他地形起伏，但大体上都较为平坦。
这条大河则将峡谷一分为二，并链接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支流，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水流体系。
身在其中，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意。
两人赶路的速度绝不算慢，走了两日有余，虽说是顺着河流有弯曲绕路之时，但距离出发地的直线距离至少已有百里之遥。
然而与前方那灵光乍现之处的距离却只拉近了十分之一不到。
寒醒来时，夜色正浓，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
万丛云正站在树梢上打量天上的星辰，听见寒起身的声音，他跳下地来。
“果如你昨日所猜测，此地的时辰不对。”他道，“天空中星斗运转一切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竟连一丝轨迹之外的变化都没有，才是最大的异常。自然之道，应轨迹而运行，又变化多端，才是题中之义。”
“得了，又不是凡间做钦天监，除了你们天机阁的人，修道界能有几人会去研究星辰天象？”寒道，“虽一时不能计算出具体的差别在哪里，但能够确定，此地一日一夜相加绝没有十二个时辰。”
人类相信，所以欺骗了眼睛之后，往往便能打乱人的判断。
在没有准确的计时法器的时候，山野之间，日出日落，天黑天明的自然变化是人类判断时间的基本标准。
会自然而然的将一日一夜当做十二个时辰来计算。
但有时候，比起人类主观的判断，人类的身体本身更不容易被欺骗。
除了过于疲惫之后的休息，寻常寒的生物钟一向极为准时。
当她连续两日醒来后发现天色与以往不相同的时候，便产生了怀疑。
而万丛云的疑惑来自于养魂丹。
服用一次养魂丹时效是六个时辰，一日需要服用两次。
春日昼长夜短。
他却发现，服用丹药的时间到了，体内丹药的药性却还有所剩余。
丹药炼制出于人手，若是品质好些，效用更长久些并不奇怪，因此一开始他也没在意，加之寒说了这丹药并非得药性用尽了才能再次服用，因此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
但是当他做了尝试，发现超过服用丹药的时限两个时辰之后，药效竟还未尽之时，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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