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带着巨弩,在殷涉的保护下,一路快马加鞭,向北境疾驰而去。
最先出发的铃兰和鸢尾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十分顺利的到达北境大营,将季子请求支援的口信传给了英暨,得知巨弩不日即将到达,英暨连日来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缓。
这一段时间韩魏联军虽无大的动作,但是骚扰不断,北境军不胜其烦,若是巨弩到位,就有希望一举攻下富荣城,介时联军溃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几家欢喜几家忧,另一边,黑面立在军帐内,周身散发着冷气,见宋唐进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去新城镇对不对!”
宋唐拂开他的手,冷冷道:“是你自己无能被耍了!否则我们早就得手了!”
“你!为什不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宋唐咄咄逼人,“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个任我调遣的随从罢了。”
“哈哈哈,”黑面被气笑了,“宋唐,逞口舌之快可不会保住你联军首领的位置,我想你也不愿意被迫回宋国吧?”
宋唐脸色阴鹜,“黑面,我本就和你们目的不同,我看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你真是这么想的?没了先生,你觉得你能胜过苏秦吗?”黑面不屑道。
“哼,我看是老头儿没了我不行吧,下一步怎么办?”
“先生指示,按兵不动,以观后续。”
“没了?”
“没了。”
宋唐沉吟片刻,“现在巨弩已在聚良境内,我们不能硬抢,看来也只有等到他们到北境后再做计较了。”
“待兵戎相见之日,便是楚军大败之时。”声音渐行渐远,黑面也随之隐于黑暗。星星点点的雪落于深沉的夜,瞬间消逝无踪。
“下雪了,”英皇慢慢伸出手,几片晶莹的雪花落于掌上,片刻消融。
“是啊,”季子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怕是这个春天最后一场雪了。”
“梨花映雪,该是很美吧。”英皇展颜一笑,恰似那白梨花的味道。
季子有感而发,“春早百花未及开,唯有梨花迎雪来;雪中立马遥看远,愿知梨木何又白。”
“不知先生的诗中为何充斥着淡淡的忧伤?是有什么心事吗?”殷涉骑马赶上。
“哦,只是因这天气而有些伤感罢了。”季子微微侧身,英皇的容颜映入眼中,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他害怕错过,却更怕承诺,他害怕英皇被别人抢走,却更怕她跟着他不幸福。
“殷…涉”英皇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没关系,郡主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殷涉深邃的双眼满是宠溺。
“这次辛苦你了,亲自送我们回北境。”
“郡主言重了,对我们军旅之人来说不打仗就已经是恩赐,护送郡主怎么会辛苦?”
“是啊,”英皇叹息一声,喃喃道:“若无战争,该有多好。”
“会有那一天的,”殷涉嗓音温柔,“我们都会等到那一天的。”
“殷涉,你是一个好将军。”不知是因为冷风吹的还是感动的缘故,英皇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胀。
“哈哈,听得郡主这样说殷涉此生无憾了!”殷涉爽朗的笑道。
雪花纷飞,大漠孤烟,北境大营若隐若现,远处一队人马踏雪而来。
殷涉勒马止步,深深的凝视着远方,良久,才说道:“郡主,殷涉的任务已经完成,聚良还需要我去守护,剩下的路我就无法相随了。”
英皇眉宇间也流露出些许不舍,“谢谢,不是为万千百姓,也不是为山河大业,仅仅是我自己想说的,谢谢。”
殷涉抬头望天,努力忍住马上要流下的眼泪,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保重。”
那样骄傲、美丽、坚强的你,保重,我倾尽一生的运气,只为遇见你,可我终不能在余下的日子里陪伴你,保重,便是我余生所愿。
马头调转,落雪飞溅,一声嘶鸣,两行热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诀别时,不再见又如何,只要你此生安好,我愿意孤独终老。
大雪中,英暨纵马而来,英皇策马而去,兄妹二人终于又团圆了。
“英上将军,”英皇下马跪地,“我已将巨弩带回,现交于上将军!”
“郡主请起,”英暨点点头,吩咐道:“起军,回营!”
没有重聚的温情脉脉,也没有关心的嘘寒问暖,日日夜夜的担忧都化作相视一笑,血脉相连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
质问
一进屋季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屋子内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回来也有几日了难道是生病了?正若有所思,忽听慕容瑾瑜不明所以的几声干咳,抬头发现鸢尾正在冲他吐舌头,铃兰则一脸“啊,我也帮不了你”的表情,只有亚奴是最正常的,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季子环视一周后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坐下,英皇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啊……我跟英将军约了一起喝酒的,”慕容瑾瑜小声说,“我们先走了,你们聊。”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踪影,还顺道拉走了亚奴。
铃兰和鸢尾连借口都没找,直接一溜烟跑了,聪明如季子怎会想不到要发生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叹什么气!”英皇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英皇,你还在为南山的事情生气吗?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苏先生神机妙算、颖悟绝伦,你根本不需要我们!”
“怎么会不需要呢?没有你我恐怕现在还在墨家天牢里关着呢。”季子试图解释。
“是,你只需要我们当观众看好戏就够了!依先生的本事遇事根本不用与我们商量!”英皇的怒气更盛,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他的态度,季子果然在这方面缺乏经验。
“英皇,你听我解释啊!”一句话直戳中死穴,英皇索性不顾外面的风雪跑了出去。一通狂奔,不知不觉中跑出了大营,跑到一条小溪旁,站定,不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懊恼,不是要好好跟他谈谈的吗?怎么竟控制不住自己,英皇轻叹,这太不像自己的行事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