喩飐枫紧紧的抱着粗壮的树枝,一动也不动,心下还自我安慰,“我这是以不变应万变!”
可,久不变换姿势,屁股坐久了也是会痛的!
且,他身边儿还躺着一个不知是仙、是妖、还是鬼的老傢伙……
心惊之下,要想坐得安穩,也实在是不容易!
“你到底是个什麼鬼东西,干嘛要拉我上来?”喩飐枫颤抖着声音问道。
长须翁神色依旧,並未因为喩飐枫的无礼而气恼。他坐起来後,将腰带一收,腰带便妥贴的缠绕在了长须翁的腰间,他自若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你的有缘人!”
“我可不这么觉得,鬼才和你有缘……不对,现在是鬼和我有缘。老人家,不如你放我下去吧,我觉得这裡……实在不是聊天、谈心的好地方……”喩飐枫心毛毛,面上卻故作镇定,奈何他嗓音颤颤,作势失败。
“怎么,这裡不好吗?我倒觉得这裡清靜得很,沒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长须翁以喩飐枫之可愛,不吝多“戏耍”他一两句。
“苏东坡不是说了吗,‘高处不胜寒’,我现在浑身发冷,直打寒颤,我眞的不胜寒啊!”
“山之东,长年溫润如春,怎么会寒?!”
“和鬼坐在一起聊天,想不寒也难吧!”
长须翁闻言,竟捋着鬍子,“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喩飐枫越发的心裡发毛,怵的厉害。
“你,你笑什么……?”喩飐枫又气又恼,更害怕,他颤声问道。
“笑你蠢!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怎么会有鬼魅出来招搖呢!这还不是蠢蛋?!”长须翁的语气中尽是嘲讽。
长须翁虽是如此说,可依旧无法打消喩飐枫的顾虑,喩飐枫心下总是有些別扭,“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恋九重天上天,逍遙浇酒山水间。行雲驾雾踏孤烟,醉罢痴狂笑也癫。人道是:凡尘俗世好,不想做神仙——”
“搞什么!赛诗会吗?我可不会编什么顺口溜!”喩飐枫听了长须翁的几句打油诗後,心下这才安了几分,想着他可能是哪来的修仙道人,又见他面善随和,便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凡尘俗世沒那么好,人有生死还会老,其实还是天上好,要想成仙得趁早。”喩飐枫想了一会儿,随便胡诌了几句,希望长须翁听了自己的话後,赶紧去寻个山洞啊、破庙啊……什么的,悟道修仙去,莫要再纠缠自己。
“你沒有听过这四句话吗?”显然,长须翁以为喩飐枫是听过这几句话的,可是他想错了。
“沒有!”喩飐枫答的好生干脆,惹得长须翁好不尴尬!
“我应该要知道吗?”喩飐枫思忖了片刻,略有恍然,遂惑,试问。
长须翁默默良久,寂寂无言!
……
“我书唸的不好,看看小说、杂记还行,吟诗作对,我可做不来。我有个好朋友叫‘逯非’,他的母亲是後宋国太子太傅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小逯子虽然不像他的母亲那般博学广闻,但常年被他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十里八村的夫子,这么熏着、陶着,总是比我強多了的,不如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我想你们两个比我更有话聊!”喩飐枫硬是将已渐冰冻的气氛扯到了吟诗作赋上。
“逯非?刚刚过去的那个英俊少年!”
“你已经见过小逯子了?”
“他刚刚才在树下经过,我见他印堂发黑,想必,他的災刦就要到了,你回去以後,记得提醒他,让他小心他身边的那个姑娘。”长须翁神情严肃,语言警告。
“姑娘,什麼姑娘,你是说醜丫头……?”喩飐枫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回去後,自然就会明白。”
“你不说明白,我又怎么会明白,如果我不明白,我又怎么能够让小逯子明白,不如你现在和我讲明白,我再回去和小逯子说个明白,这样大家才能都明白……”
“明白”“明白”“明白”——很显然,喩飐枫是言之故意。
长须翁听得喩飐枫用这样的方式讲话,他忽感头痛欲裂,不自主的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表情纠结异常,“哎呀,哎呀!头疼,头疼!你不要一直‘明白’个沒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确实不明白,你要先让我明白,我才能让小逯子明白,如果我不明白,我又怎么能让小逯子明白,你要和我说个明白,这样大家才不会不明不白……”
“不行,不行了,我的脑袋就快要炸了,有机会我再来找你,你现在——给我滾下去吧你——”说着,长须翁便一把将喩飐枫从九丈通天树上推了下去……
还沒等喩飐枫来得及害怕、惊叫,只在一瞬间,他便脚踏实地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长须翁是何许人,但他已明白,他是遇到世外高人了。长须翁口中之事,事关逯非,他不能不紧张,便对着九丈通天树髙喊,“老人家,你要说明白啊!告诉我,小逯子会有什麼災刦,告诉我,要如何帮他避过此次劫难。”
“劫难是命定的,是避无可避的,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你的好朋友渡不过这次的災劫,他很有可能会因此丢了自己的小命!告诉你的朋友善自珍重,切忌贪恋!”
“贪恋什麼,你不要讲话只讲一半……”喩飐枫还沒有把话讲完,长须翁便化作一道金光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
待喩飐枫返回杏花村,来到逯非家的时候,他发现,逯非家篱笆院花架下的木桌旁,果然坐着一个陌生的姑娘……
见她正与逯非聊的兴起,喩飐枫隐隐的觉察出了一点儿什么,可他自己一时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想着长须翁对他的忠告,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喩飐枫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淳之天然、淨之无垢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成为逯非的命劫呢?
可那长须翁……
他的法术……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他旣然笃定的说了那番话,就绝对不会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胡说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