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后第二天,马旭东让贺刚、如玉他们领着上课、训练,自己回到洞里住的地方,设置很简单,一张单人木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都是张木头按照他的意思打造的同一样式,从床下拖出一个长方形木箱,取出弓箭、秋寒、匕首,将双插背在背上,插好匕首,将秋寒斜挎在腰间,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头拿了十两银子,悄悄溜出教室往山下走去。
很快就下了山,他来到小村最西边(贺刚的家在最东边)一户人家,离这家还有几十步,马旭东看到房顶上一股青烟直插天空,还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心想,这就是高大锤家了。
走到家门口,见高大锤正蹲在地上抽烟袋,这玩意他倒不觉奇怪,刚来时就见不少村民在房前屋后或多或少种了点烟草,心想干脆请马大锤给自己打一个烟杆,玉溪只剩半包了,可得省着点抽。高大锤听门前有响动,抬头一看是马旭东,忙站起来,说:“马先生来了,快进屋坐”,马旭东笑着说:“高大叔,歇着呢”,马旭东将双插、秋寒取下来放在院里的石磨上,坐在高大锤拎过来的小凳子上,接过高大锤他大儿子高山的媳妇递过来的一碗水,一口气喝完,说:“山子媳妇儿,谢谢你”,山子媳妇取过碗,脸色微微一红,笑道:“一碗水值得什么,你们读书人就是讲究”,“行了行了”,高大锤一挥手让儿媳妇儿进屋去了,也拎过一张小板凳坐在马旭东对面,说:“先生今儿个下来,是……”,马旭东说:“高大叔,没事儿,就是下来瞧瞧您,哦,我看您这烟杆不错,能否给我也打一个,多少钱一个,您直说”,高大锤诧异的看了马旭东一眼,说:“你一个读书人还爱好这口,瞧你说的,要啥子钱喽,俺当时打了两个,还有一个没用过,这就给你拿过来”,说完就进屋拿了一杆新的烟杆出来,上面还吊着一个簇新的灰布烟袋,高大锤从烟袋掏出一些烟丝,捏紧装在烟嘴上,进屋在灶膛里抄起一根燃柴点上,递给马旭东说:“你试试”,马旭东吸了一口,嗯,烟味稍微有点重,烟油也偏多,但眼下弹药缺乏,这已是最好的替代品了,忙说:“好,好,高叔拾掇的好烟啊”,高大锤嘿嘿一笑,说:“不瞒你说,这十里八乡,论整饬烧烟,俺老高也算数得着的”,他看了看石磨上的几样武器,说:“先生,您今天到俺这里还有别的事吧”,“知我者,高叔也”,马旭东讪讪一笑说道。
高大锤起来,看了看箭头,又把秋寒抽出来看了看,说:“箭头问题不大,这刀也不是不能打,但咱没有好铁啊,这把刀俺看至少需要十五斤上好的精铁才能打成,时下,上好的精铁难找啊,咱这地界儿,有钱也无处买去”,“哦,那您这铁是怎么来的”,马旭东问,“嗨,自己炼的呗,咱这大巴山小铁矿到处都是,想当年俺在兴安所……”,说到这里,高大锤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行了,反正先生您也不是旁人,又有大恩于俺村,俺就直说了,俺和俺爹原来是陕西兴安所的军匠,因得罪了百户大人,实在过不下去了,俺爹带着俺们一家偷偷跑到了这个栎坪村,不瞒你说,咱这栎坪村,大部分都是从陕西逃过来的军户、匠户,猎户全是,少部分是从瞿塘卫逃过来的”,“那匠户有几家?”,“五家,除俺家外,还有两家铁匠,不过现在都没干了,一家木匠,哦,就是张木头,一家皮匠,就是李来顺他爹,其它都是普通寻常军户”,马旭东一听大喜,心想这小小的栎坪村没看出来还藏龙卧虎啊。
“高叔,我能否看看您这作坊?”,“行啊,跟我来”,二人来到院外靠山的地方,马旭东看到了一座土窑,心想这就是炼铁的地方了,“马叔,您往常都是怎么炼铁的啊”,“啊,咋炼?汉中、兴安、夔州这一代都差不多,矿石投到炉子里,用木柴烧出铁水,铁水冷下来反复锻打就是了”,“高叔,我有一法,您不妨试试,您在这窑旁边再开一座窑,将老窑炼出来的生铁块放在新窑里再炼一次,当新窑的铁料炼到一定时候,就是再炼一会儿铁料又要化水前,取出铁料,这时,将新窑的铁水均匀的洒在旧窑的铁料上,届时会发出声音,冒出气泡,待声音停歇,气泡没了的时候,出来的铁水冷却后稍加锻打就是好钢了”,“您那儿得来这个法子?”,“高叔,您知道苏钢吗”,“当然知道,那可是我大明一等一的好钢啊”,说到这里,马旭东凑到马大锤耳边,轻声说:“苏钢就是这么炼出来的”,“啊,果真!我得试试,明天就开新窑!”,“行,高叔,您灌水的时候,让二虎,哦,振夏提前通知我一下,到时我帮你看着点”,“行,真能炼出好钢,您这刀我一准给打出来”,“好,高叔,再问您一个事,您会打鸟铳不”,“这个真没打过,不过老瞿家以前打过,俺俩以前都是兴安所的,俺记得他以前就是打鸟铳的”,“是吗,那太好了!”。两人接着又商议了一下一应准备物事,中午就在高家随便吃了点饭就回去了。
十天后的一个休沐日,按照马旭东的安排,每六天休息一天,今天正是休沐日,马旭东正坐在山上洞口平地上一块石头抽旱烟,只见上山小路上跑过来一个人影,一看正是二虎,对他说:“二虎,今儿个不是休息吗,你跑上来干啥?”,二虎抹了把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先生,俺爹让我通知您,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水啦”,马旭东一听,把烟袋一扔,拉起二虎就往山下跑。
二人跑到窑前,见窑前站着五个人,三个是高大锤和他两个徒弟,还有两个老者,一个是老瞿头,一个是老杜头,这个老杜头应该是高大锤所说的另外一个铁匠,见到马旭东,都过来行礼,马旭东摆摆手,说:“都别客气了,赶紧开窑吧”。
高大锤两个徒弟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板,高大锤和老瞿头合力拎起一个不知什么制作的大桶,桶里装满刚烧出来的生铁水,慢慢的浇在红铁板上,浇水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响声,还冒出淡黄色的烟雾,过了不多时,一些其它颜色的渣滓透了出来,看没有更多的渣滓泛出来时,马旭东一声断喝:“刮渣!”,旁边的老杜头到底是行家,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忙抄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块上好的薄长钢板慢慢的将铁板上的渣滓刮去。
高大锤将铁板放在铁砧上,让徒弟夹好,一锤一锤的敲打起来,接着淬火,反复敲打,过了一会儿,高大锤大叫一声:“成了!”,几个人连忙凑过去,马旭东倒看不十分明白,老瞿头和老杜头对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好钢!”,马旭东一瞧,心想,还真成了,自己也是偶尔在某本历史书上见过苏钢的“灌钢法”,也就知道个大概,没想到三位土专家真把苏钢炼成了,忙过来向三位道喜,说:“恭喜三位,精钢炼成,我看瞿叔、杜叔也别种地了,三位干脆合伙,再招几个徒弟,有这么好的钢,打啥都成,可比种地强啊”,三人一听这话,互相看看,都点点头,高大锤说:“就按先生的意思办,不过这法子是先生想出来来的,您最少占一半股份”,马旭东连忙推脱,最后拗不过三人,要了一成股份,也就意思意思,主要是今后下单子时能便宜点,马大锤占四成,瞿、杜二位各占两成。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最后马旭东下了十五把腰刀、十把长刀的单子,说好了腰刀一两一把,长刀二两一把,又订制一千个箭头、五十个备用枪头,一共四十两银子,多出来来的银子让老瞿按着和马旭东商量好的尺寸试着打造一杆火铳,所有器物约定好一个月后送到山上,至于找矿石、打铁的人手问题,有这么大的利润,相信老高他们会尽快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