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初夏的天气还有一丝的凉,罗苏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昨个儿刘会计打电话过来说前门营公社有东西要出手,听说是前朝大官的外室。
罗苏的板车上已经放好干粮和水,罗苏掩好房门出发。他没发现屋里窗户上有个小脑袋,低声的说了一句:“哥哥,安安会说话了。”
骑车到前门营已经下午了,罗苏按照刘会计说的找到这家汪姓人家,占地四亩的大宅子,门前有石狮子镇宅,东南角一口井,正屋一溜八间房,东西各八间偏房,门口有耳房,这是正经的大户人家的建筑,正院有甬道边是花池,看这个形式应该是腊梅或者是湘竹。
接待罗苏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姓汪,全名汪寿。汪先生告诉罗苏,家里人基本都去了国外,他也准备过去,现在其他的地产基本上处理完了,就剩下这老房子和屋里的摆设,罗苏请汪先生出价,汪先生出价四十万,罗苏说:“汪先生,我先看看这屋里的物件,然后在谈价,您看怎么样?”
汪先生答应下来,陪着罗苏开始逛,正堂摆放的是紫檀八仙桌,两把官帽椅在左右,左右两侧各四把玫瑰椅,看材质应该算是小叶紫檀的,一对梅瓶在八仙桌的上摆着,还有一套珐琅彩的茶具,罗苏看了看底款,康熙御制四个字规整,位置也正好是中心。
这套院落可以说集合了清朝当年的所有匠工的特色,光是后院的亭台和绣楼按照当下的说法就是仿照苏州的园林建造,小桥流水,水还是活水,据汪先生自己说原有一眼井藏在假山洞里,水位一直高出地面,后来经他太祖找苏州织造太监葛隆棋,花费万两白银建造的这个院落。
屋里的东西咱就不说了,无非就是一些高档的家具,咱就说说藏宝阁内这点物件,汪家先人在耳房西墙开了个暗道,直通水塘下边,整个藏宝阁全部是用铁水浇灌而成,表面打磨光滑之后上漆,上的白漆。手电筒一照,满屋子的宝贝发着灿灿耀眼的光。
可能是好久没人来了,七尺多高的血珊瑚上落满了灰尘,什么鸡血石的印章,翡翠的镯子,玉石摆件,玉佩挂件,张大千的字画,郎世宁的字画。最让罗苏震惊的是南宋大家徐崇思先生的牡丹蝴蝶图保存完好,陈洪绶的莲石图,郑板桥的墨竹等等。把个罗苏美的呀,真想立刻就跟汪先生签合同定下来。
就这点东西开一家小型的博物馆都够了,罗苏出来之后,汪先生问:“怎么样?您有没有兴趣?”罗苏说:“兴趣我当然有,但是您的价太高了。”罗苏为难的说:“您看您这地儿要是在四九城,四十万是真值,但是您这个这是在当年练兵的地儿,您在给降点。”
汪先生说:“罗老板,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光我这藏宝阁这点玩意儿也值不老少呢。”罗苏说:“是都很值钱,可我最多只能给您二十万。”汪先生不高兴了,说:“刘满堂那一屋子破玩意您都能给他两三千的东西,我这个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物件您给二十万?不行。”
罗苏看了汪寿一眼,说:“汪哥,您看看您这地儿,再看看您这些个家具,您在打听打听,除了我谁还能一下全给您收喽,这么些物件是值钱,可是您这要价太高,谁能买得起呀。”汪先生眼神犹豫了一下,立刻又说:“不行,这个价我接受不了。这么着吧三十五万,您要觉得值您就拿走。”说完抬眼看着罗苏。
罗苏也犹豫,不是不想要,是钱不凑手。前几天刚刚把马克的钱还上,这两天最多能抽调二十三四万,再多了是真没有了,要说这点东西值不值四十万,真不值。现在的行情最多了三十万。可是这地值钱呀,这是那儿?这是挨近将来bj机场的地方,升值空间非常大。再说那一屋子的宝贝,虽说没有太出彩的东西,但是那些个瓶瓶罐罐的将来升值的空间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徐崇思的字画,那是相当值钱的。
罗苏想着可是嘴上却没闲着:“汪哥,不是老弟吹牛,现在的藏家没有一个能一下拿出三四十万的人,别说三四十万,能拿出三四万的都是凤毛麟角。这样吧,我一直没问您要移民到哪?”
汪寿说:“我姑娘在加拿大,我儿子在美国。我也准备去美国。”罗苏说:“我在美国给您安排个差事,您就二十万给我得了。”汪寿摆摆手说:“我老婆在哪开了家中餐馆,生意不错。我过去有差事。”接着又说:“要不这样吧,罗老板,您回去在合计合计,我呢也在找找别人。”
罗苏一听急眼了,但是也没说话,点点头就往回走。快出村的时候,罗苏调车头往大队部走去。大队部会计是刘会计的连襟,姓白,叫白向东。等着罗苏给白向东递上烟,俩人坐在白向东家院里,罗苏问白向东汪寿的具体情况。白向东收了礼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原来汪寿的老婆在美国开的餐馆生意是越来越好,钱呢挣了不老少。女儿在加拿大上学,儿子跟着他老婆在美国念书,他老婆基本上每三天打次电报要他过去。据说三天前他老婆又来电报了,说是在不过去就要离婚。所以这个汪寿才想着要把房子卖了。
罗苏摩挲这下巴上的几根胡子,点点头,跟白向东说了会话就告辞出来。正好碰到汪寿从大队部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罗苏打招呼:“汪哥,嘛去了?”汪寿正在低头看电报,听见罗苏说话一抬头见是罗苏,就说:“没事儿,溜达溜达。”罗苏笑了笑说:“那行,您忙着,我先回城了。”
说完罗苏骑上车就往大道上骑,一边骑一边想叫住我,叫住我,等罗苏骑车出村了,汪寿都没叫他。罗苏心气一下就泄了。
等待罗苏骑车到了家,都晚上十点多了。安安小胳膊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罗苏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把她抱进屋里,手刚碰到她,安安就醒了。安安见是罗苏笑了笑说:“哥哥你回来了。”罗苏点点头:“嗯,回来了,困了就”罗苏愣了一下,两手抓着安安的胳膊说:“安安,你你”安安小脑袋使劲的点,罗苏把安安举起来转了一圈,哈哈大笑。
高兴,太高兴了。这比自己收到多少古玩字画都高兴,兴奋。需要发泄一下,罗苏转圈搓手,转一圈就冲着安安傻笑一下,转一圈就傻笑一下。转了十多圈,罗苏把安安的眼泪擦了擦说:“听能听见吗?”安安点点头,说:“就是你们说话声音有点小。”罗苏心说:“哦这是有点耳背,没事儿,将来买个助听器,也许等在长大点就好了。”
罗苏坐在八仙桌旁边,翘着二郎腿说:“去,给哥哥拿酒来,哥哥今天要一醉方休。”安安乖乖的去拿酒,罗苏想了想,拿酒跟谁喝呀,家里都是一帮子女眷。得了,找老米去。等安安拿来酒,罗苏让她先睡,就出门找老米喝酒去了。
老米正在给小米揉脚呢,罗苏提溜着两瓶酒推门就进来了,把个小米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脚丫子。罗苏装作没看见对老米说:“陪我喝酒去。”拉着老米出奔厨房,这个点刚下班,邱大厨今天当班,指挥着学徒收拾完厨房准备下班,就看见罗苏和老米进了后厨。
罗苏进来就喊:“老邱,给我做俩菜。”老邱听见罗苏说话,从更衣室出来说:“我说老板呀,这刚熄了火您就来了,忒会给哥几个找事儿了。”罗苏笑道:“不用太麻烦的菜,炸个花生米,切个猪头肉,弄两根黄瓜蘸酱就行了,正好你也喝点回家好睡觉。”
老邱二话不说开始做菜,三个下酒菜很快就摆上了,罗苏三人开始喝酒,老米说他:“你这除了吃饭来酒楼之外,其他时间能不能过来看看,这可是你的酒楼哇!”罗苏说:“怎么了出事了?”老米摇摇头说:“能出什么事儿,就是你老不来想你。”
罗苏笑了,说:“你和小米俩人把酒楼给我看顾的这么好,我来干什么,再说了还有老邱他们这些掌勺在,我来除了吃饭还能干点嘛?”老米气道:“哪有你这样的当掌柜的。”老邱在一边乐。罗苏笑着说:“别说了老米,你是什么人我知道,我信你。”老米叹了口气说:“我他娘的连我自己都不信,你还信我。”
罗苏哈哈一笑,话题揭过。老米问他:“今天这半夜三更的跑来干嘛?”罗苏一听这话精神了,说:“老米,安安能说话了。”那说话的语气每个字都带着喜庆,老米惊讶的说:“真的?”罗苏笑着用力点头,老邱和老米对视一下,赶紧端起酒杯跟罗苏碰了一下,说:“喝。”
老米说:“这不能光咱三知道,得让全饭店都得知道。”老邱说:“那哪行?得全国人民知道才行。”这话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罗苏说:“我想着等安安生日的时候在这摆几桌,热闹一下,另外也感谢一下人家大夫。”“那应该,那应该。”
老邱说:“正好,我们几个正在研究红楼梦里的菜谱,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基本上就能做出来,到时候让老太太大小姐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