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天王凯旋而归,禀报于玉帝,可玉帝王母依然忧心忡忡,十多天不得知义女嫦娥和悟空的下落,怎能放心得下。其实嫦娥悟空正在黑云山山道中穿行,他们也在挂心天庭,挂心天兵天将和妖怪的战况如何。
悟空嫦娥依然变化两只螳螂,顺着山道口,斜上而行。山道口起初大如鸡子,渐渐地大如拳头,正行走间,突然石道了冒出一股红色的烟雾,缭绕扑面,异香扑鼻。红色烟雾渐渐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阵黑色的烟雾,黑烟浓烈粗犷,滚滚而来。黑烟过后,曲曲折折而来的是一道灰白色的细烟,像一道细线,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却臭味很浓。悟空嫦娥闭上嘴,捂住鼻子,通过了灰白色烟雾,石道口渐渐地变大了,由小盆变成瓮,由瓮变成一口倒扣的井,靠井壁放有三个石凳,左边的石凳上放着青瓷香炉,青瓷苍翠细腻,好像夺来了许多山峰上草木的绿色,香炉内,插有三根红香,红香上头,香火旺盛正燃,香气浓郁,烟雾缭绕。中间的石凳上放着一个白色香炉,白瓷洁净光润,像是以玉为骨,以冰为肌。炉内插有三根黑香,黑香火光闪耀,黑烟飘荡,烟灰不住下落。右边是一个灰白色的土香炉,香炉插有三根细长的白色香杆,烟头似燃非燃,看不见火光,只看见三股白烟,线一样细,轻轻飘荡,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石井内一片灰暗,悟空嫦娥进了石井内,只见三炷香,不见烧香人,也不见神像,感到奇怪,正纳闷间,忽然一只大耗子跑进石井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尖声叫道:“哈哈!我赢了!我第一!我是大王!”嫦娥莫名其妙,轻声细语问道:“耗子,你赢了什么?你是谁的大王?”耗子一看是两只螳螂,本不想理睬,一听说话的是女人腔,便说道:“你们不知,昨天我们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家开会约定,今天都来祭拜神,谁来得早,谁对神有忠心,谁就是大王!今天我第一先来到,我当然是大王了!”悟空问:“这里有几尊神像?你祭拜的是哪一尊?”“这里有三尊神像,我祭拜的是右边的神像。”“你为什么单祭拜右边的神像呢?”嫦娥问。
耗子闪着狡诘的小眼睛说:“祭拜神也要有选择的,不能胡乱祭拜,选准了,神赐给你福,选错了,神降给你祸,你们看我祭拜的神!”耗子说着,两只眼睛闪着绿光,像两盏灯,照亮了面前的神像:神像一男一女,男的头上大下小,驴夹板脸,眼小如豆,鼻子塌平,嘴巴又细又长又尖,像一个带蒂的脆瓜,一缕母羊胡不长不短,纹丝不乱。和男神并排而坐的是一尊女神,女神头像个葫芦形,上小下大,一头乌发挽~~~,脸色暗黄,两道细眉长而上挑,连接两鬓,两只三角眼微微闭合,鼻子突起,鼻尖前伸如钩,嘴巴短粗宽厚,像小孩吃饭的木碗。悟空嫦娥正专心地看着右边的神像,耗子说:“你们二位仔细看看,这男神像我,我像男神,女神像我夫人,我夫人也像女神,等我和夫人死了,我们都能变成神。”“这是什么神?”悟空问。“什么神?说出来吓死你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高位显权力大,说起他满朝文武都害怕,别看他像一只鼠,他能害死一只大老虎,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宋朝高官秦桧,女神就是王氏夫人,我长得像秦桧神祖,我夫人像王氏夫人神祖,我天天烧香祭拜,他们一定会知道我对他们的忠诚,他们一定会赐福于我们,一定会保佑我们做高官,掌大权,享荣华。”听了耗子滔滔不绝的炫耀,悟空嫦娥心里在暗自发笑:敬神也有选择,物以类聚。这时,一头大黄牛匆匆而来,耗子喜形于色地说:“牛老弟,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大黄牛一听小耗子称他老弟,很是不悦,没理睬它,自己来到中间白瓷香炉面前,屈膝跪地,叩头下拜。耗子在一旁叫起来:“牛老弟,你投错了主,拜错了神,你应该拜右边的神,右边的神会保佑你不再出力耕田了,会让你享一辈子清福!”大黄牛不耐烦了说:“小耗子,白菜韭菜,各有所爱,你敬你的神,我敬我的神,互不干涉,你享福,我受苦,我乐于这样,来这里之前,我已经给主人耕了二亩多地了。”小耗子吃了个没趣,不吱声了。石井内光线明亮起来,悟空嫦娥看看看中间白瓷香炉上面的神像:这尊神好威严,头戴黑色乌纱,身穿黑色莽袍,足蹬白底皂靴,脸型方正,黝黑发亮,双眉粗壮如卧蚕,二目圆睁如灯,三缕黑须飘胸,根根如墨,有条不紊,一幅疾恶如仇,大善慈悲的面像。悟空嫦娥观罢,心中油然而生敬意,禁不住问大黄牛道:“牛哥,你敬的这是一尊什么神?”大黄牛说:“这是黑脸包公神,包公神忠心保国,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爱民如子。他是君的忠臣,国之栋梁,同僚的楷模,父母之大孝子,民之父母官,在宋朝国法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执掌三口铜铡,他铡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杀妻灭子的驸马陈世美,他铡了皇权至上贪赃枉法宋王的亲叔赵王,他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冒充正宫娘娘曹贵妃的銮驾,他还铡了米里掺沙榨取民脂民膏的黑心肝曹国舅,他还铡了没生他却辛苦抚养他成人的嫂娘的亲儿子,他的亲侄子包冕,一桩桩,一件件,数不清,道不完,真是执法如山,铁面无私,举国上下,万民齐颂包青天!”悟空嫦娥听了大黄牛对黑脸包公的大加称赞,心里十分感动,嫦娥说:“没想到人间有这样的大清官,我们天庭也需要有个包青天啊!”
“什么大青天!傻子!憨货!临死还家贫如洗,一无所有,自找罪受!”耗子挤眼吐舌,冷冷地说。
“不许污蔑我们的神!”大黄牛斥责耗子道。
正说话间,一只老虎跑了进来。又是快嘴多舌的耗子抢着说:“虎老弟,你是王中王,可你还没笨牛弟来得早呢!”老虎看了耗子一眼,也没理它,径直走到左边石像前,磕头下拜。悟空嫦娥又细细地观看第三幅神像,这幅神像与前两幅不同,不是正面神像,是侧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头发高挽,上身裸露,双拳紧攥,单膝跪地,一个老妇人,头顶花白发髻,弯着腰手拿一根银针,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在壮汉的后背上刺着什么。老人一脸痛苦的表情,每刺一针,壮汉身疼,可她的心疼。老人犹豫了,迟疑了,停下手中的针,可壮汉像一只卧倒的雄狮,岿然不动,好像在说:娘!大胆的刺吧!儿子不疼!悟空嫦娥问老虎:“老妇人在壮汉身背上刺什么?”“刺字!”老虎说。“刺什么字?”嫦娥问。“精忠报国!”老虎说。“老妇人寄予儿子厚望,要儿子发奋读书,精通五经,跑马射箭,吃苦练武,做到能文能武,文物全才,一旦国家需要,为国尽忠效力。老人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岳飞,岳飞不负母亲的重托,终于成为国家栋梁之才。就在金兵大举进攻中原之时,岳飞成为抗金大元帅,他气节高尚,为国家竭尽忠诚,立志抗金,收复北方失地,就在岳帅剖肝沥胆,欲复幽冀,踏翻贺兰,直捣黄龙,胜利在望之时,就是他——”老虎说到这里,停了停,用手指了指右边的秦桧说。“千古罪人与金议和,挑拨离间,分化瓦解抗金军队,专横凶残,狡猾顽固,用‘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岳元帅,真是千古奇冤啊!”
嫦娥听了啧啧赞叹:“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虽死犹荣!如果我们做大事,我一定用这样的元帅!”悟空说:“娘子做大事,我也要做这样的英雄!”
不大一会,小白兔,大龙,小蛇,白马青羊,猴鸡狗猪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到,各自敬拜了各自敬仰的神,结果有五家敬拜岳飞神,六家敬拜包公神,只有耗子一家敬拜秦桧神,悟空问为什么,十一家齐说:“只有不敢见天日的才去敬拜不敢见天日的神!”
祭拜神完毕,众家正要离去,耗子叫起来:“我们有言在先,谁第一个先来祭神,谁是王吧,你们不能失信呀!”
众家喜笑着说:“不错!你是王八!你是大王八!”耗子听着不怎么顺耳,是王就是王吧!为什么还要加个“八”,它不懈其意,众家都已散去,它成了孤家寡人,最后也灰溜溜走开了。悟空嫦娥也出了石井,石道又变小了,小如鸡子,嫦娥说:“相公,包公岳飞真乃朝廷的忠臣良将也,千古流芳,万人敬仰!秦桧实属悍逆刁顽奸诈凶恶之小人,遗臭千古,万人唾骂!”悟空说:“人间天上一个样,疾恶如仇,从善如流,是非善恶也分明得很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笑语,时而怒声,齐头并进,匆匆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