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师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刘恒大,你把昨晚的事在说一遍。”汤主任压着怒火,也管在学生面前抽烟影响不好,掏出烟来点了一根,拿着烟的手都略微的有些哆嗦,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刘恒大清了清嗓子,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自己先动手把人推倒后逃跑。
等刘恒大讲完,朱老师的表情有些难看,本来她在汤主任那主张一个巴掌拍不响,两方都有责任。可听刘恒大这么叙述,明显是黑辉海一伙无端惹事,哪怕是由于上次抢校服事件引起的,可那次刘恒大也没有什么过错。
“他说的是真的吗,有虚假的地方没?”扫视着几个人的脸,汤主任黑着脸问道,等了一小会,没有一个人说话,汤主任的猛然大了不少,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猛的一顿:“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刘恒大说的有假的地方没,说话啊。”
“没有~~~~”陈曦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其他几个人随后也小声的回答:“没有。”
黑辉海这时插话说道:“是他先动的手,我们只是想和他谈谈,没想干什么…”
没等黑辉海说完,汤主任的巴掌就到了,一巴掌扇在黑辉海的头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黑辉海被扇的踉跄了好几步。黑黑的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肉清晰可见,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是你傻还是我傻,还是一位朱老师傻,你这话糊弄小孩去小孩都信。”汤主任咆哮着,眼睛里都瞪出了血丝。“别以为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说,早不堵晚不堵,偏偏等到第二天考试了才堵人,为什么。”
见汤主任真的动怒了,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三班的几个人脸都吓白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都打起了摆子。一个长相帅气,留着郭富城式中分头的,看的比较明白,知道事情瞒是瞒不住了,索性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底掉。
“是黑辉海的主意,他说在考试前打刘恒大一顿,让他第二天没法考试。考试成绩太差,回家肯定得挨打。他说,他让刘恒大打了一拳,又让他爸打了一顿,他也得让刘恒大挨两顿打。”
说到这停了一下,看了看黑辉海,无视了那家伙一脸恳求的表情。死道友不死贫道啊,死你一个总比大家都死要好。
“黑辉海还说,刘恒大家里有钱,平时不缺钱花。这次把他打服了,让他回家偷钱出来,如果敢不拿钱,以后每次考试前都打他一顿,让他永远没法考试。还说,有了刘恒大这个例子,二班的那些人就好办了,以后管谁要钱都得乖乖的拿钱,没人敢反叫了。”(反叫,反抗的意思。)
本来汤主任还算平静,他开始说的话果然没出自己的意料,之所以生这么大气,不是因为晚上堵人打架。堵人打架每个月不会发生几次,这还是告诉到老师这的,要是算是没告的,一个月有个十几起都不算多。
可一听居然牵扯到钱的问题,而且还教唆人回家偷钱,还要威胁其他的同学。本来已经平静一些的火顿时腾的又燃烧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黑辉海身侧,甩出一个姿势非常标准的鞭腿,正扫在黑辉海的屁股上。
从这一脚可以看出,汤主任的确是有散打底子的,传说是区里散打第二名应该是真的,还有就是盛怒之下的汤主任还是有谱的,不然这一鞭腿踢的就不是屁股了,而是胳膊或软肋了。
黑辉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屁股上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身体下意识的想跑,可没等动呢,左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传入左耳。
没等他好好体会这一记耳光,本已肿胀火辣的右脸又是一疼,身子不由得又向左倾倒。身子刚刚歪了一点,左脸上又是一记耳光,把半歪要倒的身子又给抽正了。
朱老师这次可吓到了,和汤主任同事这么多年,重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以前不是没打过学生,不过最多就是踢屁股一脚,最多在加一巴掌,重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下手超过三下。像今天这样,接连打了这么多下,还是第一次见。
朱老师瘦弱不堪的身体变得迅捷异常,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黑辉海,把他护在身前。“看什么,还不拉住汤主任。”朱老师的声音都变调了,刘恒大都有些纳闷,一个老太太怎么发出这么尖锐,这么响亮的声音。以前讲课时可没见她这么有底气,都是说几句话就喘上几口的。
三班的几个人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抱胳膊的抱胳膊,总算是把盛怒的汤主任拦了下来。
汤主任也没有挣扎,急促的喘息了几口,平静了一下。说道:“好了,你们放开我吧,我不动手了。”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的态度,几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下,纷纷放开了汤主任。
汤主任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又点了一根烟,看着脸色都吓白了的几个人,心中也有点暗自后悔。后悔没控制住脾气,后悔下手有点重,也后悔之前关注的少了,后悔自己的教育没有做到位。
无声的抽完一支烟,又拿出一只兑上,眉头紧锁的扫视着几个人。
这时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刘恒大还算正常外,其他的人都是浑身发抖,脸色长白,脸上冷汗直流。连朱老师也是身体微微的颤抖,拿着手纸的手抖个不停,可还是勉强给黑辉海擦着彪射而出的鼻血。
黑辉海真是个狠人,被打的脑袋里嗡嗡乱响,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满眼的金星乱转,鼻子像是连了自来水管一样,鼻血滴滴答答的留个不停,胸前已经被鼻血湿了一片。
脸已经完全肿起来了,应该是有一巴掌扫到了左眼,左眼也已经肿的封上了,只剩下的一条缝不住的留着泪水。眼泪是生理反应流的,不是被打哭了。
身体完全靠在朱老师身上,晕晕乎乎的摇晃着,只要朱老师一放手,黑辉海绝对会摊倒在地上。
“汤主任,让黑辉海坐会吧,您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好。朱老师的身体也不好,别在让朱老师着急了。”刘恒大打破了僵局,向汤主任询问着,汤主任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刘恒大从靠墙的一排凳子里拎过两个,递给靠近自己的一个三班学生。道:“你们扶黑辉海坐下,然后一边一个护着点,别让他摔了。”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称是,和身边的同学手忙脚乱的接过凳子,另外俩同学去搀扶黑辉海和朱老师。
汤主任把烟盒扔到桌前,说道:“知道你们几个平时都抽烟,今天别装了,都抽一支吧,压压惊。”说着,又把打火机也扔到桌上,又道:“今天在这抽我既往不咎,就当没发生过。”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拿,其实心里早就痒痒的了。刚才的一番惊吓,可着实吓了够呛,真的很想抽一根缓解一下压力。可是谁敢啊,在教导主任面前抽烟,还是暴怒下的教导主任,这不就是厕所里打手电,找死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不动,刘恒大却动了,走过去拿起烟盒,先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又给站着的几位一人发了一根。开始几个人还不敢接,可看着汤主任靠着靠背上,双眼看天,没有理会他们。而且刘恒大打头抽了,胆子大的陈曦先接过了烟,凑在火机旁点着,然后长长的喷出一道烟柱,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几人见状也纷纷接过了香烟,点着后抽了起来。汤主任的办公室一点也不小,能有二十多平,可这大冬天的,窗户和门都关着呢,**个一起抽烟,不一会屋子里就成了仙境。
阳光从窗户斜斜的射了进来,照在屋子里的烟雾上,分出一层一层的,特有魔幻的色彩。
屋子安静了好一阵,汤主任掐灭了不知道第几根烟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拿出一个毛巾,倒了些热水,把毛巾投了一投,递给了黑辉海。“敷一敷,再把血擦擦。”
黑辉海迷迷糊糊的接过毛巾,也没感觉到烫,整个毛巾盖在脸上,不停用力的揉搓着,边揉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刘恒大看着,眉头渐渐的锁了起来,心里暗道:“这家伙对自己这么狠,这次绝对恨死我了,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报复我,得把三班这些人搞定了,没有帮手他一个人翻不出多大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