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下不安》 第六章少时言笑

    许博炎过来村子里找安儿，但安儿已经和齐家兄妹去东坡头下田了，牛是借黄叔的，农忙活太紧了，所以安儿和雅娘都去帮他们了，许博炎也那里找她了。

    农忙时节，田野上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农人，齐水抹了额上的汗珠，抬头时恰好看见许博炎，嘴角微微上扬，但转念一想，天上的太阳这样毒辣，也不打着伞来，可真不懂爱惜自己。许博炎来到，齐木喊他去树荫那里等着，因为快要干完了，况且他也不会干这些。

    干完后，三人去小水沟里洗完了手，而齐木赶着要把牛送回给黄叔，因为明天才能再借到牛，所以今天就没有活干了。

    “安儿，你们也不知歇歇，这么毒辣的太阳，还在底下晒着。”许博炎满是怜惜地说着。齐水答道：“博炎少爷知道这样毒辣的太阳，竟然还跑出来这里，也不知打伞。”齐水的话语中也满是疼惜。

    安儿可不管，她喝了满满的几口水，靠着树正吹凉呢，“水儿，你还不累啊，怎还有力气与博炎少爷在互相问候？”齐水笑着来到她的身边，推着她道：“你这个小丫头，是在取笑我吗？”安儿笑着摇头，齐水便加大了力气，却不料碰到了安儿的伤口，“哎呦！”一声，惊得许博炎立马问什么事。安儿也不看伤口，只说是一点小事，他便问齐水，齐水生怕许博炎知道自己没有帮安儿，间接害她受伤，所以也说没有什么事。

    “博炎兄，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走走，你又怎么在这里？”

    安儿转过头，看见这人是程羽，心里一惊，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程羽已经看见安儿了，便笑着回答：“我来找安儿！”许博炎很惊讶，他不过才搬来德明郡二月有余，安儿又怎么会认识他？

    “羽哥哥，你怎么来了？”安儿问道，再如何，他都帮过自己包扎，若是当做不认识的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程羽轻轻说道：“来看看你有没有诓我，那药是不是真能保你的命。”

    “当然可以，我安儿是不会骗你的！”药期倒还没到，但可以保命的确千真万确。

    他笑着看着安儿的手，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许博炎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安儿对程羽很好，还叫他“羽哥哥”，这样看来他们的交情匪浅，只好再问道：“易甫，你怎样与安儿相识的？”程羽准备开口，安儿连忙答道：“那日碰巧遇到了些事，我们互相帮助就认识了。”那样惊险的经历，安儿不想让齐水知道，不想让她担心。知道她不想说，许博炎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齐木送完牛之后直接回家了 ，而程羽也没有和他们聊太久，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而许博炎陪着安儿和齐水回去了，一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这一路，最开心的莫过于齐水了，她知道了许博炎爱吃的糕点，爱吃的菜，虽然那些她并未尝过，但听他说就很高兴了，加上许博炎说下次要带点来，回到家后，更是乐地一夜睡不着，不是因为有东西吃，而是许博炎今天对她不知道笑了多少遍。

    其实，他的笑，是给她身旁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的。

    程羽的家在城西一处院子里，并不是非常豪华，算得上是清幽。

    程羽去给他父亲请安，他的父亲一只脚瘸了，走路时都驻着短杖，看见儿子，他问道:“该读的书都读了吗？”

    程羽道:“读了，还将父亲所教的武艺都习了一次。”

    程父显然对他很满意，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应该多学些东西才好。你娘几天没见你了，你快去见见她。”

    程羽的母亲黄氏，穿着一件翠色衣裳，正在房里给程羽做衣服。

    黄氏道:“你这孩子，这几天不知去哪里了，竟也不想娘亲。”

    “羽儿怎会不想娘亲，只不过要去找一个人罢了。”程羽说道。

    黄氏也不细问要找何人，见他头发有些乱了，便替他挽好，还笑道:“你父亲竟也不告诉你。”

    “若是父亲告诉了，母亲可就不能替羽儿梳了。”他笑着说道。

    程父走进来，程羽忙站起来，黄氏见此微笑着看着程父，程父会意，说道:“在你母亲跟前将礼节都去了，你母亲可是不喜欢那些。”

    程羽听了才稍稍放松下来，他知道在他娘亲面前他父亲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和父母说了些话，便回房了。

    黄氏看着程羽的背影，说道:“羽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便好了。”

    “如今不正是平安吗？我早就依你叫羽儿不再去想着那些，只不过诗书与武艺是家中规矩，不能叫他荒废了。”平安长大，若是之前没有经那些事，他才会更加平安。

    黄氏看着他，轻轻拥入他的怀中，希望他平安长大，也盼望这样太平的日子可过得长久些，她不害怕危险，但她害怕危险会夺去她所爱的人。

    程羽静静地靠在廊柱边上，今晚的星星可真多，水池里不时传来几声蛙叫，蟋蟀声从外边传来，他循着声音跑了出去。

    安儿给乔三娘送去几件衣裳后，自己一个人顺着小路回家，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半道上碰到了抄小路去东庄的程羽、许博炎兄妹以及七八个家仆。

    不过许卿慎看到安儿与程羽有说有笑，自己完全是透明的，从小她就被惯着，别人事事都迁就自己，唯独是这个洛安一见面就与自己抬杠，还事事与自己作对，如今还一声又一声地“羽哥哥”叫着，也不想想她自己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也不看身份地位，真是不知死活。

    因着程羽在场，许卿慎活生生地把脾气忍了回去，忍着不嘲讽安儿，但小姐脾气还是上来了，一句话掉头就走人，其余人都不知道她为何气鼓鼓地离开，许博炎作为一个好哥哥当然追了上去，好好问问她发生何事了。

    剩下的两人也不管她了，安儿清楚她的脾气 ，知道她气不过一个时辰；程羽和她不太熟，只见过两三次，况且她哥都追上去了，自己也就不必操那份心了。

    他拿出一包药粉，说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你回去将这个撒在上面，很快就好了，还不会留下疤痕。”那日见她时看见她的手上仍裹着绷条，还得下地干活，想必她家的情况不好。

    安儿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说很快就好了，也不必浪费他的药了，但程羽又岂肯将药收回去，硬是让安儿收下了。

    “既收了你的药，我便请你吃干饼罢。”安儿带着些干饼，娘亲弄的可好吃了，若是旁人想吃还不给呢。两人便边走边吃，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园子里，这里杂草丛生，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程羽爬到一处七尺高的断垣上，安儿知道自己爬不上去，往周围看了看，让她发现了不远处的断垣就像一个阶梯，便急忙跑过去，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程羽的身边，程羽还以为安儿会让自己拉她上来，没想到她自己也想了办法。

    “你怎一人出来？”程羽问道。

    “给乔三娘送几件衣裳，我和我娘初来这里时亏了她的帮忙我们才可以很快在这里落脚。。”

    “你家在城外，你家人放心吗？”

    “不怕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程羽笑了笑，她怎么保护自己，上次她那样轻易地就把命给了自己，她太容易好骗了。

    “羽哥哥，你最想干的是何事？”

    他笑而不答，只是说道：“需要了却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非常重要，等我以后做好了再告诉你。”他看着广阔的天空，问道：“那你呢？你最想干的事是何？”

    “我就想我娘可以好好地和我一直生活下去。”

    看似简单的心愿，在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但很多事情都不会顺着人心的，上天有时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它不想人的生命里只有甜味，它会让人经历很多事情，让人尝遍人间百味，也许，年幼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直到有一天，年幼的他们不再幼稚，才会懂得世界从来都没有停下变幻的步伐。

    “你会不会弹琴？”程羽见安儿谈吐都不像一般的乡野丫头，应该会些风雅的事罢。

    “不会，不过我会认字！”安儿不通音律，不过确实是喜欢，那次她无意中遇见许卿慎在练琴，其实她自己也好想去拨动那线弦，但她也知道许卿慎素来讨厌自己，也就不去找她的骂了。

    “那我教你罢。”

    “真的？”

    “你羽哥哥说话怎可不作数？”

    程羽便给安儿讲了许多有关音律方面的基础，安儿听得很认真，而且记的也很牢固。

    二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程羽会教她弹琴的技法以及技巧，还说凭安儿的天赋不出三月定能弹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