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我们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那个地方,回到人间界。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噩梦一样,我们所经历的开始,结束。
回到人间界的幸存者们都没有说话,就又一次各自分开了。那些死去了的伙伴的尸体,被各自顺路的人带回他们各自的族地安葬。
是在什么时候起,默克里德创立起拾尸会的呢?大概是我们一行人分开了两年之后的事情吧,那时候我正寻找其它途径实现和平,开始尝试恢复在人们心中对神明的信仰,毕竟如果信仰相同的话,纷争也会变少也说不定,一个仁慈的神明,我这样想,开始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孤儿,退下战场的老兵,躲避仇杀的冒险者等等,我建立了神圣教廷,那时候它最大的建筑还只是这个圣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教堂。
是在春天的某一天的清晨吧,我还记得那天是阴天,挺冷,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沉甸甸的水汽,是雾?还是在下着小雨呢?不知道也记不清。我只知道有人敲开了教堂的门。
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男人魁梧的身形隐藏在灰黑色的破旧斗篷下,看不到面容,他绑着脏兮兮的灰黄色绷带的右手还牵着一个同样是披着斗篷的大概十二三岁的孩子。
我轻轻瞟了一眼,他们这样的打扮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估计又是佣兵吧,没准之后还有托孤的剧情要展开呐,啊~好麻烦啊,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应该会好带一些吧,就不用去麻烦玛丽大婶了。
自从我的名气从这地方传开了之后,当地人都把我这里当做是免费的诊所,呵呵,这个牧师不仅不歧视任何种族,还和城里面那帮吸人血的炼金医师不同的是啊。。。这里还提供免费的午餐,哈哈,好吧,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啊~(打哈欠),来这么早,是来看病的吧,外面怪冷的,快进来吧,我去给大厅的壁炉里添点柴。”
“不,不用了,亚当。”
沙哑,但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一刻我睡意全无。
“默。。。默克里德?!好家伙,你个大忙人,不在北地当你的第一佣兵团团长,怎么也有时间来看看我了?”我笑着打趣,高兴地望向高大男人的脸。
这下子,这段时间里我就不会这么无聊,哦哦,还能让默克里德这个大团长资助点钱,我原先还差个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金的大教会计划就能正式启动了。
男人取下兜帽,只是记忆里男人笑着露出洁白牙齿的样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从左至右,一直延长到右耳根的巨大疤痕。
“默克,你的脸,你的左眼!”
“啊,和兽人酋长战斗的时候留下的,怎么样,这疤痕。。。很丑吧,连着右边上颚的牙齿,都掉了两颗。”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面热热的,是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的错觉吗?
“啊啊啊,那个叫兽人酋长的混蛋!我们一起去找他报仇,宰了他!”
“谢谢,我的朋友,但是不用了,他已经死,我用我的斧子把他劈成两半了。”
“额,那不是。。。他更惨了一点吗?切,我还以为你是打不过他来找我帮忙的呐!”
“帮忙确实是没错的。。。”
“嗯,有什么忙我一定帮。”
不就是替你带孩子嘛,小事!我笑着,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我,我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拾尸会的。”
“哈?那个,什么什么会。。。是什么鬼哦?你也想建教了?”
“不。。。”
“嗯???”
“实际上,我们打算完成那个。。。我们与世界之识之间的交易。”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张了张嘴,啊~可是,我又该说些什么呐?
“你们,你们的会长是谁?我想我要好好地和他谈谈了,是佐徳那家伙吧,那个二五仔!就知道他经不住诱惑,明明说好要等亚瑟大人回来的!”
“其实,是我。。。”默克里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哈?你刚刚说了。。。”
“是我。”*“。。。什么?”
“是我发起的,是我需要这个愿望,是我需要力量去复仇!”
默克里德的话语,像野兽的嘶吼声。
“亚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女佣装扮的一个老女人从走廊一侧走出来,手上还举着沾满面粉擀面杖。
“不,没什么,我只是和朋友在叙叙旧而已。玛丽大婶,您还是赶紧去准备孩子们的早餐吧。。。”
“嗯,那好吧。”女人将信将疑地放下擀面杖回到厨房。
我回过头看着默克里德,他脖子上原本因为情绪激动而突起的血管现在已经恢复了。
“你变了,默克里德。”
“不,我没有。”
默克里德来了多久?我们又说了什么?
我站在教廷的门口,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望着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他们渐渐走远的身影。
我有种预感,默克里德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会拒绝他的邀请,就像我那时候,我拒绝了世界之识一样,但他还是来了。为此,我感到悲伤,我和他都知道彼此之间的友谊是如此的真挚。啊~也不知道他在这两年里经历了什么,他也没有说,但他一定很痛苦吧。
直到有一天,我从流民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北地已经被兽人帝国给统治,那里的人们沦为兽人的奴隶与食物。。。。
唉~就算是现在,我都在幻想,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够答应他,那该多好啊,也不用去管之后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再和他站在一起,就这样。。。再看一遍,那个大男孩开心地笑一次。
世界上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不计后果地去伤害别人,就是因为别人的痛苦无法被自己理解。
抱歉了,默克,你有你的痛苦与故事,而我。。。也有必须不去这样做的理由啊!混蛋!
这个是什么。。。此时此刻在脸颊两边流动着的,还是说,雨,在什么时候。。。就变大了吗?
漆黑的岩穴里面,站在白色草皮上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他笑着,却泪流满面。
“呐,鬼树。”
“嗯。”
少年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后倒去。
“接下来,就全。。。托付给你了,无论是这个世界也好,还是我的女儿也好。”
无数根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轻轻地托住了少年正倒下身体。
“交给我吧。”
“啊~我已经。。。看不见了,从下半身开始,身体也失去知觉,是要死了吧?哈,是要死了呢。”
“啊~是呐。”
“果然,你这个家伙一开始就知道呢,居然骗我。。。”
“彼此彼此了。”
“哈哈哈”*2
“。。。。。”
“呐,鬼树,你吃掉我吧,或是其它的怎么样,把我的尸体销毁吧,那些死灵术士。。。我可不想死后还给自己女儿添麻烦。”
“哼,你是把我当做回收垃圾的了吗!”
“哈哈,怎么。。。怎么可能,但。。。总之是,拜托你了。”
“嗯嗯,我会吃的,啊~一想那味道就感觉一定糟透了,这可是一千年的老腊肉啊。”
“谢谢。”
一根根的树根交织,像是一个巨大的手掌托住了少年的身体,在那里,少年原本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
他是睡着了?他死了。
这片空间里没有了其它一点声音,只剩下树根编织,摩擦草地的沙沙声。
少年的尸体在半空中被树根包裹得像个巨大的虫茧,然后,这个虫茧被一点一点地拖向了地下。
“朋友,不知道把你藏到地下最深处的这个决定怎么样呐?别担心,作为我最珍贵的宝藏,没有哪个肮脏的死灵术士能碰你一丝一毫的。哦,你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鬼树自言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