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利索地起身,顺带着,将女人从草地上拉了起来,不复一丝之前的颓废。。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与灰尘,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但他那样子,依然显得慵懒散慢,那无时无刻不眯着的眼睛,总是让人看起来觉得他。。。显得诚意缺缺的。
“跟我来吧,从进来到现在,我早就发现了,你的眼睛啊,一直忍不住地往那个地方瞟个不停。”
他那上扬的语气里明明是带着调笑,却又装作是一种我真的那你没办法的,很苦恼无奈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小岛中央的巨大树木,少年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颓废姿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明媚的笑容。
“走。。。啦~”
“诶?!”伴随着兰的惊呼声。
这位教皇大人就拉着兰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
明明他只是迈出了一步,可在下一秒,少年的身影就连带着女人一起出现在了那棵巨大而又神奇的,发光的大树底下。
只有在近处看,这树木的奇妙之处才会真正展现。
巨大又生机勃勃的树冠上,每一片树叶的质地如同华美的汉白玉般醇厚,又散发着温暖的光华。
树木的树干上是细腻的,淡淡的纹理。
树皮是淡淡的褐色,看上去是通透而透明的,人能轻而易举地看到树皮底下,那些粗壮的,像是人体里面血管一样的,发光的淡白色经络。
乳白色的能量由这些“经络”输送至树冠上的每一处。
只不过与少年一起的女人没能好好观察这棵奇妙的植物,自两人的身影一出现在那个位置。。。她都还没来地及感叹。。。
兰就难受地弓起了身子,弯下了腰。
“咳。。咳咳。
这是没办法的吧,这棵树这么奇怪。。。任谁都会忍不住去在意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了,下次,咳咳,能不能不要带人闪烁啊!!突然穿越空间的感觉,真的是。。。太让人难受了。”
兰弓着身子抱怨着,她忍受着头部极为强烈的旋晕和刺痛感,以及那一阵阵从胃部传来的恶心感,哪怕是她这个七阶强者的强大体质,这一下子,都有一点吃不消。
毕竟,这种法术的“副作用”,如果是由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来承受的话,那那个倒霉的家伙肯定是会直接失去意识的吧。
“啊咧啊咧,我竟然一不小心就给忘了,真是的,真是的。。。毕竟,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副作用的话,我。。。”
少年苦笑着捂脸,对着女人施放了一个简单圣光洗礼。
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呐。
“撒,这次真的是抱歉啊,兰。”
少年一边道着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慢下来,圣光持续加持到了兰的身上。
“。。。嗯,没事。”
女人的情绪有点低落,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父亲多少年来依旧年轻漂亮的脸庞,她似乎想了很多。
圣光洗礼作为教廷里面所有牧师都会使用技能,它并不能治愈任何疾病或伤痛,但对缓解身体,精神上的痛苦却有十分出色的效果。
那么现在,自己。。。也应该学会接受“现实”了吧。从兰那一瞬间的恍惚中回过神。
随着少年手上乳白色光芒的淡去,她能感觉到她自己的身体所遭受的痛苦得到了缓解,可是嘴巴里面还是有些发苦,毕竟。。。圣光也不是万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她的眼神开始渐渐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看来,兰,我勇敢的小女儿,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呢。”
一旁的少年看出女人心境的变化,他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着,他转身向着大树走去。
“嗯,毕竟,无论事实是怎样的。。。吾等所能做的,只有在黑暗中举灯前行,血与骨的凡躯,我们所背负着的罪业与枷锁,圣光。。。”
而女人呢,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柔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果决,连原本好听的声线里,都透着严冬般的冷冽。
只不过在这严肃的时刻。。。
女人的话被少年无奈,调笑的话语给打断了。
“兰。”
“???”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背教廷的教义了。”
“额,是。。。教,皇大人。”
“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少年好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在口中这样呢喃着,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有件事呢,我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这样说着,少年他已经来到了巨树的跟前。
他的右手抬起,正轻轻地抚摸着树木粗壮的主干。
然后。。。他开始用力。
只是没让人想到的是。
居然,伸进去了!!!
没有什么炫酷的魔法特效,树木的主干上也没流出树脂什么的。
但是那种很直接,很暴力的样子。。。简直不可思议!
少年白皙的手掌就像是陷入了褐色树皮制的泥沼,他的手像是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还在树干里摸索着什么。
而此时此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女人。
她只能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兰的内心很不平静。
这树。。。到底是什么鬼材料做的啊喂,我活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还能这样的。
不仅发着这样圣洁的光芒,它?!而且它还是软的吗?!
在给女人准备了许多心里描写,但我还没来得及写完的时候。
“哦,找到了。”正对树做着些什么的少年突然开口,一下子把女人的注意力从这个奇怪的树木上转移。
女人看向少年,只是少年依然是背对着她。
“兰,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要选择相信自己哦。”少年俨然一副神棍的样子,这样说到。
“诶?为什么您要突然说这样的话,父亲大人。”
少年没有回头,他的手依然还在树体里头。
他继续说着。
“毕竟,我们一直,一直所信仰的神明们啊。。。”
他慢慢转过身,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水晶杯”,嗯,虽然看得不够仔细,但也只是一只奇怪的高脚杯而已。
“其实他们都已经全部,消逝,死亡了。”
“诶?诶!!!”
女人虽然一脸震惊,可她毕竟也是在这之前,就经历过了那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比如说,圣山里面巨大的密室?好吧,如果这个岩窟算是密室的话。再比如说,在这个密室里面还有一棵树哦。。。但她发誓,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出第二棵这样的树了,它是那么地神奇与圣洁。
所以,突然这样想想,这个消息~。。。好像也不是那么震撼了吧。
毕竟啊,在这个世界上,神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尤其是那些王国贵族们。
关于这一类的传闻并不算少,不过大多。。。都是那些贵族为了削减教廷的威严而散布的谣言。
但今天这样的话,竟然是由自己的父亲,神圣教廷的教皇大人,亲口说出。。。这,真倒是叫人有些恍惚了啊。
可虽然兰是不震惊的,但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确信的。
她试着反驳。
“可是。。。圣光的力量。。。”
“嗯,圣光,它的力量依旧是真实的,但它也确确实实地不来源于神明。
最起码。。。现在不是了。”
少年把玩着手中“水晶杯”,用手掌拭去杯子边边角角上的灰尘。
这是一个造型,额,十分奇异的杯子。
它看上去极为精美,具有观赏性,主体是像水晶一样剔透玲珑的材质,嗯嗯,只是唯一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是。。。那是个人类头骨形状的杯体,它银制的底座边角泛黑,透着一股古朴的滋味,是几条镂空,盘起的毒蛇模样,让人。。。毛骨悚然,却又透着异样的美感。
“很漂亮不是吗?”
杯子被少年高高举起,在树木叶子所散发的光华下,杯子透着明亮又恍惚的光华。
女人点点头。
“我的孩子,世人皆传颂吾为世间神明最虔诚的信徒,可是。。。你知道吗?(废话,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啊,快说快说,吃爆米花,嚼嚼)吾,却也是世间最大的渎神者呐,哈哈。”
少年看似笑地有些癫狂,语气里又夹带着一种情感,只是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悲伤,或者。。。两者都有吧。
“理由呢,父亲大人,您一直教导我们,一直贯彻着的光明神的教义。
您也带领着我们拯救了那么多无辜的,被奴役的生灵。
这些我都是能看到的,无论是您渎神也好,还是为什么去渎神也好,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这些。。。都没有理由啊,不是吗?!
明明您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情,所以。。。那怕是您自己,我也绝对不允许您这样说的。
而且就算是这样,您刚刚也不是说过了吗?
神明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
看着自己女儿泛红的眼眶,这位神圣教廷的教皇大人愣了愣,又随即释然了。
果然,和自己不一样啊。
自己的女儿,她。。。还是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不像自己,已经越来越“冰冷”。
只是,刚刚的那种感觉,自己女儿的话,像羽毛拂过心间,痒痒的。
喜悦?还是感动呐,呵,已经分不清了。
。。。但是,谢谢你一直相信着我啊,兰。
看看吧,你会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真实。
“理由吗,就是这个了。”
少年把杯子抛出,脸上带着笑容。
神明的骸骨啊。。。
水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被女人下意识地给接住了。
只是在杯子入手的那一瞬间。
兰的脑海里面,无数破碎的,零散的画面一闪而过,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变幻。
她发现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处奇特的空间一样。
嫣红的,瑰丽的苍穹以及闪亮的银河,在诸天之上,那些傲然而立的身影。
那是,神明们和天使们吗?!
之后就是湮灭,天地间是昏黄的一片,嘈杂的声响,隆隆地。
雷声?水声?
这是。。。在战斗吗?!
那他们是在和什么对抗?!
天地渐渐明朗。。。世界却被分成了三部分,每一部分的中间都是大片危险的虚空。
而那些神明们呐,周围的景象里面,他们虚弱地和凡人一样。。。他们哀嚎着,失去了高贵,至尊的权柄,连身躯都渐渐变得透明。
这些!究竟是。。。!
淡淡的,兰的耳畔回响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声音虚弱,好像还很痛苦。
兰四处张望着,却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快,快杀了我,亚瑟!”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间,天地间的光不见了,周围开始暗了下来,而正当兰不知所措的时候。
所有光都聚到一处。
那里,现在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舞台”。一个脸色惨白,却依然微笑着的唯美的女人。
模糊,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可是,奇怪!。。。为什么?!明明自己是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但是还是依然知道她是在笑呢?!
自己明明不知道那女人的样貌,却依然会觉得她的美丽是独一无二的?!
兰感觉她自己就像是舞台下的观众,离舞台那儿很远,也离那儿很近。
笑和美丽?!存在或不存在!
这。。。只是“概念”?!
兰突然想到了一种特殊的存在。。。她大概猜出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她,就是神明吧。
这片莫名其妙的空间,在“舞台”的中央,女人与一个身着漆黑甲胄,披着血色披风的男人相拥。
只是。
从那个女人的背后。。。透体而出的狰狞长剑,缠绕着诱人猩红,是如此的醒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