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被破坏掉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阿修感到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护在了沉睡着的夜姬的身旁。
因为他的眼睛还没能一下子就适应黑暗的环境。
而且。。。
当时,应该是月亮恰好被乌云给遮住的时候吧。不远处的窗口,外面没有一点儿光亮透进来。
视觉废掉了吗?
看来,这帮家伙是算准了时间才破坏光源的。
唉~有点麻烦了。
阿修心里暗道失算,哪怕是像他这样的强大的剑圣终究也没能有一双夜视的眼睛啊~(哪门子的剑圣啊,你有剑吗?!)
突然间变黑的房间里,看不见了就是看不见了。
而那些正包围了阿修他们的“刺客”们,他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呀呀,应该是。。。他们就是想要利用“猎物”眼睛适应环境光线变化的,这样的一个空档。
毕竟。。。出现在这里的这八位刺客先生啊。。。
可是阿修难得的能在这个陌生的魔界里认出来,还喊得出名字的“客人”啊。
人魔战场上,最常见,也是最臭名昭著的刺客,撕裂魔。
尽管从他们的突然出场,到熄灯隐去身影也不过是短短的三息时间。而且这些家伙的身上似乎还裹了一层黑色,隐藏身份,防寒用的,厚厚的兜帽式棉甲。
可是从他们露出来的那宽大手掌,和极其纤细锋利的利爪。。。
这诡异,又残忍的凶器。
怎么会认错哦~在自己的身上啊。。。
他的拳头渐渐紧握。
可没有少留下了这些家伙细长抓痕。
魔界入侵战争。
毫无荣耀可言的战场上,人间界各族联军将领们,他们最害怕遇见的,才不是什么六位恶魔大君的强力近卫,也不是各路由高等恶魔组成的联军。
毕竟遇上他们,再不济,也能光荣地战死沙场。
可是啊,要是遇到了撕裂魔。。。
阿修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他自己,那时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呢。
当时的阿修混迹在临时聚集的佣兵和冒险者之间,那是一支由老牌七阶强者蔷薇公爵大人带领的游击骑兵,在卡拉索平原上,他们与恶魔联军零散的先锋部队正面交锋。
那是阿修他们打过的第一次胜仗,也是。。。。
阿修他的第一次败仗!
以己方三千人仅仅一人死亡五百人多负伤的代价,团灭对方两千多恶魔。
那是一次十分出色,足以写入教科书的埋伏式包围战。
阿修至今都忘不了那时候胜利的喜悦,以及。。。
“小子,战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老团长叮嘱自己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以及喷洒着,像是被挥洒出去的鲜艳蔷薇花,花瓣在空中飞舞,绽放了浓烈的血色芳华般的景象在自己眼前定格。
堂堂七阶的老牌强者,一军的主帅,蔷薇公爵,在经历了一场令人疲倦的战斗之后,他的头颅在一众佣兵和冒险者欢呼声中。。。被他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斩下了。
松。。。松懈了!!
鲜血溅到阿修脸上,他是第一次发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地近。
那时候,阿修的右手,只来得及搭上剑柄。
虽然说对于像剑圣这样强者来说,只要是摸到了剑,那拔剑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如果当时那家伙的目标是自己的话,估计,(咽口水)。。。也会重伤的吧。
毕竟。。。終究还是没反应过来啊,公爵大人已经死了。
尽管,到最后,那个罪魁祸首,一只五阶的撕裂魔,还是没有逃脱被愤怒的众人给剁成碎片的下场。
但主帅的阵亡,对军队的士气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从那只撕裂魔出现时,那浑身恶臭的胃液来判断,它应该是藏在了某只被恶魔驯化的魔兽的肚子里面吧?!
是因为这样才躲过了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吗?!
那锋利的爪牙,上面刺目的鲜红,时刻警醒着阿修。
在往后的战场上,阿修可没少遇到这些家伙,但是因为有经历过之前的事件了。
战场上,最惊险的一次,也不过是被撕裂魔那如刀片般锋利纤细爪子蹭破了点脖子上的皮而已。
阿修的耳朵动了动,试图在黑暗中捕捉到这几只撕裂魔的位置。
没有一点脚步声吗?!倒是有不少杂物被震开,零落的细碎响声在故意混淆视听。
不得不说,这些家伙真的是训练有素诶。。。
据阿修了解,撕裂魔不同于魔界一般的恶魔,额,这倒不是意味着它们有多么特殊,虽然它们实力强悍,甚至比一般的高位恶魔都要强上了那么一点。
但。。。。事实上,它们都算不上是低等恶魔。撕裂魔是不能使用魔法的,它们只能简单地了解其它智慧种族所传达的意思,但无法与它们正常沟通。在魔界,它们只不过是魔族所被驯养,比那些一般魔兽稍微更聪明点的。。。怪物而已。
明明身上有恶魔的因子,形体上也十分接近人类,可偏偏什么都不是,难免让人感到奇怪。
更有传说,撕裂魔的起源,是魔界最西方的那片。。。深渊。
但,谁知道呐~那种丑陋的,长得像是异形的家伙,说是外太空来的,阿修都信。
黑暗中。
阿修能感受到,自四面八方一股股劲风袭来,带着一股阿修最讨厌的味道。
真是的,那些家伙的爪子上面。。。
还带着那些,被他们杀害了的,无辜者们鲜血的腥臭味呐。。。
。。。应该那些塔下巡逻的守卫们吧。
真是残酷呐,看上去就这么锋利的爪子,一定会很痛的吧。
(这些。。。该死的撕裂魔。)
只不过啊。。。
自己好像,又一不小心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呼~
现在的我啊,已经。。。
黑暗中,阿修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轻松地躲开了看似必杀的一击,撕裂魔带起的劲风撩动了阿修银白色的短发。
现在的我啊。。。已经强到,根本不需要用的眼睛去确定敌人的位置了。
也许只有在同等级的战斗里面,这样短暂的失明才会对我造成实质性的,有效的伤害和妨碍吧。。。
而现在。。。
城主府的高塔上,黑暗中的房间里面,在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打击声和骨头碎裂的声响之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我可不能让你们吵到她休息了,毕竟。。。
阿修一脸冰冷,他甩了甩沾染了黑色血液的右手。
不过,这血液。。。比想象中的要更粘稠得那么点啊,算了,干脆就随手擦在了一旁的窗帘上吧。
乌云悄然无息地散开了,月光如纱,滑落在窗前,落在少女的侧脸。
也让刚刚一片漆黑的战场变得一清二楚。
少女正酣睡在“战场”中央,胸口一起一伏,呼吸绵长。
地面上铺着,少数当时碎裂开来,像石子般大小的能石碎片,它们被光照到,在月光下映烁着白光。
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以夜姬为中心,大概三米宽的圆形的完好地域。
围绕着这个圆,八具七零八碎的尸体散落着,连血浆炸裂的方向小心得没有碰到女孩,哪怕是她衣物的一丝一毫。
毕竟,这次,难得她是这么地信任我啊。。。
脑海里,回荡着,还是夜姬昏睡过去之前的话语。
月光下,盯着少女干净的脸蛋,许久,阿修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就地坐下了。他坐在夜姬的身旁。
这个女孩的性格真的是别扭呢。
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明明!!。。。
看着自己手上依然斑斑点点的血迹,
阿修愣了愣,原先想摸摸夜姬脑袋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还是放下了。
呵,他苦笑。
明明。。。可以好好撒娇来依靠我的嘛,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靠不住的人吗?!(插腰)
只不过。。。啊~啊嚏!!
好像。。。是着凉了吧,吸溜吸溜~
而在。。。。。。。。。。。。
一个离城主府较远的地方,奈落城里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一片只有城中的名门望族,或是极有权势的富商们才有资格入住的区域。
在这个地方,一家显得不高的酒店,在深夜里依旧亮着的最璀璨的灯光,回字形的建筑结构,像是在夜里安静燃烧着的篝火一般。
其中一间极其豪华的房间里面,一个修长,浑身遍布漆黑鳞片的身影正对着房间里最大的落地窗。
房间里面有些昏暗,明明周围有的是能石灯,却没有被尽数点亮,男人像蛇一样藏在黑暗处,中世纪贵族一样的衣着,他在黑暗中来回踱步,靴子落在柔软地毯上面,发出短而深沉的咚咚的响声。
他摇晃着手上的高脚杯,杯里面是腥红的液体,向外透着一股丝丝甜味和咸腥。
杯子靠近他的嘴旁,故作优雅的动作,杯子里面的液体被一饮而尽。
啊~
黑色的人影惬意地呼出了一口气,在玻璃一样的窗前凝了一层水汽。
他回过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身后,那个正恭敬地跪在地上的,是几天前刚刚向自己宣布效忠的中年男人。
他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呵?城主府高塔里,又有强烈的魔力波动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前,我记得,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怎么,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男人转过身,轻佻的语气中透露着不信任。
他走了几步,坐到了一旁又大又柔软的红色皮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眯起了眼,看着不远处天花板上正亮着昏黄光华的灯。
这光,还是很刺眼啊。。。
“这。。。这个,下仆也不是很清楚啊。”
这个跪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他衣着得体,衣服上绣着的黑色蛇纹的家徽,城里的知情人一看就会发现,这男人是奈落城里面有头有脸的贵族。
只是现在。。。
中年男人看起来严肃的脸庞上,布满了因为慌张而流下来的汗水,身上原本是干净利落的黑色礼服也因为下跪而满是褶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在微微颤抖着。
“吼?!堂堂奈落城的财政部部长大人。。。连这点小事情都打听不清楚吗?
你怕不是。。。想笑死我哦~”
男人的语气渐冷。
“啊,大人,我。。。”
咚!的一声。
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就和地板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一只只有三根粗壮脚趾,像表面覆盖着蜥蜴一样细腻鳞片的脚掌撑破了皮靴,踩在了中年男人的侧脸上,碾着,像踩着一只爬虫。
这个黑色人影,在灯光下露出了他的全貌。
漆黑的鳞片,宝石般的光泽,和足部,手掌部分,脸上的细腻鳞片不同,体干部分的鳞片,大而厚,如同铠甲一样覆盖周身。
头上是两根短而粗的角,与牛角的方向不同,这些黑色黯淡无光的角像极了秋季枯死蜿蜒的藤蔓,曲折,直指前方,又因为太短的缘故,而显得狰狞。
他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中年男人。
笑了笑,两排露出鲨鱼一样的三角形牙齿。
“算了,来奈落城这么长时间了,作为魔界一百贵族之一,第十四大族,魇之一族的少族长。。。我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你们鬼族的公主大人。
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除我之外的那几个家伙,哈,应该早就在那边等着了吧。
喂!
祈祷你们鬼族的护卫多撑一会儿啊,不然。。。回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灰的,灰的,达任~”
中年男人挣扎着,含糊不清地应和着,嘴巴不断流出血沫,怕是他嘴里的牙都碎了不少吧。
“哼!”
冷冷地哼了一声,房间里面的黑色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中年男人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