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安逸平和的京都，随处可见漫天飞舞的白色和淡粉色，虽然这已经是八水第三次真实的见到日本的樱花，但是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兴奋的心情却始终高昂不起来。
太过于短暂的绚丽存在于世上，到底是为了传达什么意义呢？
“殿下……”
站在庭院中的八水已经习惯了突然出现的九桥广元。
“九桥君，你说人为何如此喜爱樱花，昙花一现的绚烂而已，有什么意义？樱花从中国唐朝开始就存在，只是那个时代的樱花仅为一种赏心悦目的风景而已，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传到日本时，却被你们奉之为国花。”
八水盯着刚刚飘落在手心的一朵樱花，心中除了寂寥没有任何的感触。
“樱花在日本代表着热烈、纯洁、高尚，它是爱情与希望的象征，它也是生命无限循环的象征。”
“无限循环……生命的生生不息吗？就算人死了，他的精神却永存于世的意思吗？”八水若有所思。
“殿下，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对于已经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我们只能选择面对或者逃避，置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无人有资格替你决定。”九桥广元凝眸轻语，“但是……无论结局如何，九桥广元都会与殿下一同承担。”
簌簌而落的樱花雨中，九桥广元注视着八水清秀的侧脸，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迷惘。
“九桥君……”
“是……”
“我现在是新选组局长助勤，请以后不要再称我为殿下……我的名字叫川山八水。而且我并不需要主仆身份，我需要的是坦诚以待的朋友。”
九桥广元双眼含笑，轻声应道：“好的，八水。”
「不论你是秋山绫还是八水，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时间总在我们忙忙碌碌之时悄然溜走，没有任何征兆或者暗示，带走我们自以为习以为常的东西，当我们恍然醒悟明白那些东西有多么重要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晚了。
山南敬助曾说过，如果他不能以武士的身份活着，那就让自己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然后，在黑暗中重生。
他终于还是饮下了变若水……
近藤勇随身几个同伴压抑着悲痛的心情，愁绪万千的看着刚刚想要袭击雪村千鹤却被土方岁三一掌劈在颈后侧晕了过去的山南敬助。
“你没事吧？”土方岁三双眸凌冽，又似乎在质问雪村千鹤为什么出现在山南先生的房间内。
“我……我没关系……”雪村千鹤慌张的将左手捂在右臂上把衣袖染上一片鲜血的伤口处，眼神有些闪躲。
八水面无表情走过去，对土方岁三说：“副长，我带雪村君包扎一下吧！”
土方岁三点点头，说：“去吧！”
八水不顾雪村千鹤想要推辞的态度，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将其带出气氛沉重的房间。
“你是鬼族，对吧？”
八水房间若不是有清凉的月色洒入，雪村千鹤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此时的雪村千鹤宁可面对着漆黑一片，也不想被一双戾色充斥了的眼眸注视着。
面对八水的单刀直入，目瞪口呆的雪村千鹤双眸虚晃，她无法对面前像是洞察一切事物的少女继续隐瞒下去。
“是……”
“东之鬼族，雪村家的……吗？”
雪村千鹤咬着嘴唇，不得不点头承认。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有兄弟姐妹？」
八水已经百分之七八十肯定，南云熏和雪村千鹤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尽管自己很想这么问，但是如果这二人是串通一气实施某种不可告人的计划，她这么一问一定会打草惊蛇。
“那个……我想请问，八水怎么会知道？”
注视着雪村千鹤疑惑的双眸，八水冷笑一声，道：“我是南之鬼族秋山绫……”
雪村千鹤难以置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南之鬼族不是已经被……”
“看来，这个消息早就传遍整个鬼族了……”八水自嘲道，随后阴鸷的双眸看的雪村千鹤有些害怕，“你的身份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你若是敢对任何人暴露我的身份，别怪我不客气。”
雪村千鹤怯怯地点点头。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待八水的背影消失在纸拉门的另一侧时，长长的舒了口气的雪村千鹤双眸依旧愁云惨淡。
八水径直来到灯火通明的近藤勇房间，几个知情的新选组成员都聚集在一起。
“雪村君怎么样？”
近藤勇问八水，语气透露着关切。
“没什么大问题，她已经睡下了。”八水答道。
能有什么问题，伤口早就愈合，若不是她强行带走雪村千鹤，恐怕对方已经露馅了吧？八水心中暗自冷笑。
“山南先生如何？”
土方岁三面色严峻，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喝下变若水还能怎样，要么立刻死去，要么痛苦一辈子……等熬过今夜再说吧！”
“山南先生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了？自从着手研究变若水，整个人都变了……”
永仓新八叹口气。
“他不是急功近利，对于总长这样在新选组早已成为一个无法代替的标志性的人物，如此优秀之人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被身边的人抛弃，被世人抛弃，他面对的，正是自己永远无法接受的。” 斋藤一清冷的声音飘散着一丝孤寂。
“我们没有抛弃他啊！”原田左之助无奈地笑着。
“我们没有，但是他并不这么认为……”
越是优秀，从未跌倒过的人，越是容易钻牛角尖。
这句话直透在座每个人最不愿面对的内心，大伙不约而同注视着垂首似是喃喃自语的八水，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纸拉门被人拉开的声音暂时打破冰冻住的气氛。冲田总司和藤堂平助走进来坐下。
“怎么样？”土方岁三眉头紧蹙。
“已经睡着了……”冲田总司轻笑，“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如果能撑过今夜，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可以了……”藤堂平助故作轻松说道，“大家不用这么担心，山南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局长，副长，”沉默良久的八水突然开口，语气充满着期待和恳求，“能不能停止变若水的研究？”
一向乐天派好脾气的近藤勇颇为无奈，而土方岁三则直接断了八水的念头。
“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只能执行。”
在场所有人很久没有见到面露阴鸷的八水，哪怕清除不法浪人和逃跑的罗刹时的阴鸷，也没有现在的她让新选组众人心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毫无遮掩的厌恶。
“命令？难道新选组就是一群听命于主人，毫无思想和主见的可怜虫吗？为了一种根本无法成功的药物，哪怕牺牲自己同伴的性命也无所谓吗？”八水冷笑着，嘲讽的扫视在场所有人，“变若水……是不可能让人类拥有鬼族的力量的，这种快速增加人类战斗力，恢复力的药水……它唯一的用途，就是让人死的更快而已！”
“八水。”
斋藤一低沉而又不容反驳的声音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且有些口不择言的八水拉回。
“……对不起。”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八水紧握着藏于袖中的双手，她不甘心新选组沦为没有反抗之力的可怜虫。
“大家先去休息吧！今晚由我和阿岁照看山南先生。”近藤勇勉强笑道。
近藤勇和土方岁三离去良久，其他人依旧不为所动。
烛光下的每个人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太真实。
“八水，是不是因为你是鬼族，才会对身为人类的新选组嗤之以鼻？”冲田总司抬起头，看着准备拉开门离开的八水，语气冷漠，“如果你想离开，无人拦你。”
气氛陡然尴尬。
“冲田君，你我都反对变若水在新选组存在……你我都清楚上级命令不可违抗，但是无能为力之下，我们又能做什么？只能听从安排，做最好的准备也做最坏的打算。还有，我离不离开，跟你没有关系吧？”八水深呼吸，稍稍控制一下情绪，转身对着那张不满的面容淡漠地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做人如果自轻自贱，才是最可怜，最可悲的……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武士，更不配做人。”
八水离开后，众人面色有一次凝重，所有人都记得让他们为之感慨的是三年前八水留给近藤先生的那封信上写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如今三年后的她，真的有时候比他们这些男子对于生死的理解都要透彻。
“总司，你今天有些过分了！”原田左之助责备道，“你明知道八水没有那个意思……”
“总司，去道歉。”
斋藤一起身时丢给冲田总司一句话，斜睨对方的眼神中分明是一种命令。尽管 同样是队长，尽管清冷少言的斋藤一比冲田总司小了两岁。
冲田总司并非不明事理，而是莫名被一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莫须有的情绪填充了大脑。明明很想让她留下来，却为什么说出了反话？
冲田总司来到八水房间门口，正看见她站在回廊边望着夜空发呆。
“八水……”
转过头，看着有些内疚的男子走过来，八水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想道歉的话，我不接受。”
贯有的甜腻笑声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是我说话有失分寸。”
“不接受……”八水别过头。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冲田总司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八水有些不适应。
“什么？”
“你会离开新选组吗？”
“不会。”
“真的吗？”
“嗯，真的。”
“八水……”
“嗯，什么？”
“对不起。”
“不接受！”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接受呢？”突然发现八水在使性子的冲田总司轻笑着。
“想要赔罪,就去给我打一坛酒。”
“女孩子少喝酒吧！”
“去不去？”八水假意愠怒道。
“好好好……明天一定给你……”
“这么敷衍？”
“没有，是真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这个月帮我把早饭包了……要怪就怪雪村千鹤吧，要不是她受伤也不会轮到我准备早饭！”
冲田总司微笑着看着面前心情转好的八水，其实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只是有些害怕在得到之后失去更多吧？而且在这样动乱迷惘的年代，自己都是摸索着前行，所以又能用什么护她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