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鑫磊低头看了花枕,遂问道“皇上,这花枕是哪里承制的?由谁发到娘娘宫里的?”皇上道“是尚衣司承制,各宫自己订制和领取,淑妃宫里应是三日前领取的,你可以查查这个领取花枕的宫人。”林鑫磊施礼“是!微臣送回张辰寒就去查。”白及连忙说道“林大人,要不老奴去送张大人,由老奴接来,再由老奴送回,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张辰寒给林鑫磊一个坚定的眼神“就依公公所言。”白及带张辰寒告退,林鑫磊也施礼道“微臣告退!”
芸娘躺在藤条编制的秋千上,铺着厚厚的褥子,简直就是一个软软的睡床,迷离着眼睛正欲睡去,心儿拿来洁白的薄毯轻轻盖在芸娘身上。芸娘被细心的小丫头感动,温柔说道“心儿,我不冷,病都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大热天还盖这个了。”“盖上吧,心儿怕你好不容易康复,一着凉又要复发了。”芸娘道“辰寒不是说过,我都已经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畏寒怕冷了嘛!我们要相信他。”
心儿偷笑“是是是,第一次见我们芸娘这么相信一个人的话。”芸娘拉起毯子扔给心儿“胡说些什么,不信大夫的话,难道信你这个鬼丫头的话不成,大热天,你想热死我啊!”心儿打趣道“天热?依心儿看,是芸娘心热吧?”芸娘伸手要打古灵精怪的丫头,心儿却抱着毯子跑回了屋去。芸娘躺在舒适松软的秋千床上,嘴角漾着甜甜的笑,沉沉睡去。
林鑫磊向一名年轻太监出示金腰牌“您就是德贵公公?”太监立即跪下“正是奴才。”林鑫磊忙扶起“快起来吧!听说淑妃娘娘的花枕是您去尚衣司订制和领取的?”德贵连连点头“是奴婢,奴婢三日前去领了六个。”林鑫磊温和一笑“你能带我去一趟尚衣司吗?”德贵忙带路道“好,大人请!”
张辰寒在牢房内惴惴不安,郑浩轻声安慰道“皇上已经知道你师父不是误诊了,你就别这么着急了嘛!”只见张辰寒还是绷着脸,愁眉紧锁,郑浩问道“安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呀?”张辰寒颇显焦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应该舒一口气的,可是心里总是不踏实。”
郑浩扶正张辰寒的身子正对自己,安慰道“我给你哼个曲子?”张辰寒摇头。郑浩从怀里又掏出琉璃小铜镜,道“要不就照照镜子?”郑浩神秘道“给你说个秘诀,只要我不开心,或有烦恼的时候,我就照镜子,一照镜子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要不你也试试?”张辰寒推开漂亮小铜镜,道“我没事~耗子,你真不用担心我。”
郑浩清了清嗓子,道“那就,给你说件我们开封府的趣事吧!我们府里有个曾师爷,和府尹大人段辉相交甚好,也非常疼爱府尹大人的儿子,有一日,曾师爷见一个好似小公子的背影,盯着鸟笼良久未动,遂上前在其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厉声道‘还在这里发呆!快去念书!’结果那人一转脸,吓坏了曾师爷,你猜他打的是谁?”张辰寒好奇道“是谁?”郑浩故作玄虚的顿了顿,说道“曾师爷本想斥责小公子贪玩耽误学业,岂料那人一转身,竟然是知州大人胡富啊!”
张辰寒知道郑浩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些,微微一笑“如此失礼于上司,府尹大人如何处罚他的?”郑浩道“处罚倒也没有,知州大人还挺大度,只是对曾师爷喊了一句‘无礼’!从此啊,曾师爷便得了一个外号,叫曾无礼,也就是曾经无礼。”张辰寒笑。
眼看天色已晚,林鑫磊急匆匆直奔刑部大牢而来,张辰寒与郑浩二人见林鑫磊来,急忙起身,张辰寒问道“怎么样,有线索了吗?”林鑫磊摇头“没有,我查了承制淑妃娘娘花枕的尚衣司,可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看来,我们要另寻着手点了。”郑浩说道“既然做过,总会留下痕迹,一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木石头先不要着急,安儿也莫要焦虑。”
张辰寒望向坚毅的脸“鑫磊哥,你的金牌能进入天牢吗?”“应该可以,怎么了?”张辰寒道“我想让你去给师父报个信,就说皇上已经知道了香枕藏有麝香,我在刑部也很好,让他不必担心。”林鑫磊舒展温和笑容,道“好,我这就去。”转身欲走,张辰寒叫道“鑫磊哥,谢谢!”林鑫磊笑“谢什么,我们是兄弟嘛!”
林鑫磊又星夜奔向天牢,远远望着冷峻的脸庞,问道“您就是钱乙?”钱乙冷冷道“正是在下。”林鑫磊开门见山,道“我是辰寒的朋友,也是担任此次查明麝香案的钦差,辰寒已向皇上禀明,我们也正在追查之中,您且放宽心,暂且在这里在委屈几日。”钱乙沉默片刻,道“即是皇上下令彻查,也许,有望!”林鑫磊疑惑近前道“难道大人知道些什么?”钱乙幽叹了一声,说道“钦差大人不觉得,从淑妃娘娘的极热怪病到胎儿早夭,就像是一张铺开的罗网,等着特定的人钻进去。”
林鑫磊霍然“钱学士意思是,淑妃娘娘早产以及您和辰寒入狱都是一个阴谋?”钱乙不答反问道“钦差大人可查获了什么线索?”林鑫磊道“今日查了承制香枕的尚衣司,毫无线索。”良久,钱乙缓缓说道“大人不妨从淑妃的饮食查起,淑妃极热怪病大概是服了性寒食物,累积到一定程度,又服了性热之物,寒热失控不能中和所致。”林鑫磊连忙施礼“林某正苦无下手之处,多谢钱学士指点。”
林鑫磊再次回到刑部大牢,张辰寒急切说道“鑫磊哥,我想通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淑妃前段时间的饮食着手!”林鑫磊惊愕“是啊!刚才钱学士也是这么给我说的。你们师生二人真是心有灵犀啊!”“师父也是这么说的?我适才还在推测,淑妃娘娘的怪病并非偶然,看来,饮食真的就是此案的突破点了!”林鑫磊道“钱学士所说,与我们之前推测的基本相符,从淑妃娘娘患病,到你们前去诊治就是一个阴谋罗网。我们恍惚觉得此事很不对劲,却不知此事甚是蹊跷。”郑浩摇了摇脑袋,道“看来只有我最笨,我现在才觉得不对劲。”
张辰寒道“那明日,鑫磊哥去御膳房查查看。”郑浩连忙发表意见道“能不能给皇上说说也带上我啊!我也能帮你查案,我很厉害的!”闻言,林鑫磊与张辰寒二人相视一眼,又各自沉默。郑浩挥舞着小铜镜“喂!你们两个什么态度!”
文德殿内,皇上惊愕问道“钱乙与张辰寒都认为要从淑妃的饮食开始查起?”林鑫磊肃然答道“是!”皇上端坐于龙案前,威严道“查!”
御膳总管马谓向林鑫磊与白及禀报道“回林大人,白总管,自从徐美人燕窝汤被下毒之后,御膳房所有丁厨都更换了一遍,现在大小膳食每一道程序的制作也都极为严格,传膳前都要有人品尝测验,更有左右膳使轮番值岗,闲杂人等是不可能接近御厨,也不会有机会对御膳对手脚的。”
白及说道“你查一下为淑妃娘娘传膳的人都是谁。”马总管拿着书卷仔细查阅后说道“来传膳食的一直是淑妃宫里的馨月。”林鑫磊沉思后问道“马总管,记录淑妃近几个月所用膳食的膳食簿子方便让本官看一看吗?”马总管转身从案上取来,道“大人请过目,这是近三个月淑妃娘娘的膳食簿。”林鑫磊翻看了一遍,又说道“马总管可方便本官带回去仔细看看。”马谓忙施礼“当全力协助林大人和白总管查案,大人自可带回。”
天牢内,钱乙跪拜道“罪臣参见皇上!”皇上又恢复一贯的温雅朗润,说道“钱学士请起,目前案子还没有水落石出,还要请学士再委屈委屈啊!”钱乙施礼道“皇上言重,罪臣感念皇上明察秋毫的活命之恩!”林鑫磊抱着膳食簿,说道“钱学士,今日我和白总管一起去查了御厨,因为前段时间赵美人燕窝中毒,现在的御膳房章规森严,杜绝了一切再膳食中做手脚的可能,我们拿来了淑妃娘娘三个月来的膳食簿,请钱学士看看是否存在问题。”
钱乙接过,伏于地上一页页一列列的仔细查看起来,良久,皇上问道“可有异常?”钱乙愁眉紧锁,缓缓摇头。白及说道“御厨里没有机会下手,膳食上又没有异常,怎么会做得如此天衣无缝呢?”皇上问道“此案目前真的找不到疑点了?学士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提供给朕?”稍顿,钱乙突然指着本月膳食簿上的几道菜对皇上说道“皇上,罪臣认为,这几道菜似乎不太合理。”皇上道“哦?腐衣菌丝黑鱼汤,燕窝清蒸鸭,这都是滋养上品,有何不妥?”钱乙说道“黑鱼解毒去热、补脾益气,但最性寒,淑妃娘娘身怀龙胎不宜服用,医膳使特加了红枣驱寒,然而不能中和,此为第一个不妥之处。鸭肉同性寒,连传两膳,此处亦为不妥。”
皇上问道“钱学士意思是淑妃突发燥热怪疾是因为这两道膳食?”钱乙沉静答道“回皇上,如果单是这两道膳食,那倒不至于淑妃娘娘大燥引灌,神智失常,娘娘胎儿刚三个月余,医膳使当知忌大寒膳食,因此,这三道膳食甚是蹊跷,淑妃怪病,也许与这两道膳食大有关联。”皇上说道“大有关联?请钱学士详细的讲来。”钱乙解释道“淑妃娘娘之所以大燥引灌,神智失常,皆因脏腑寒热失调,压迫崩裂,上引四散所致。而寒热失调以致崩裂的根源是,体内本有阴虚热盛,三焦热症,后又积极寒,最终难以调适所致。”
林鑫磊此时方才梳理清楚脉络,道“策划阴谋之人,其实准备了两手,第一手,令淑妃娘娘先患怪疾,这第二手便是在香枕之中暗藏麝香。”钱乙说道“万幸娘娘当时先发寒症,如若堕胎之后这般热寒上引,那将会半柱香内夺去性命。”
皇上嘴角抽搐,瞬时阴冷了声音,道“林鑫磊,去御厨审审做这两道膳食的人,务必揪出策划始末的这条毒蛇!朕要看看到底是谁,施得如此周密毒计!一旦查实,绝不轻饶!”待林鑫磊应声退下,又对白及吩咐道“你继续去尚衣局查,不准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白及肃然道“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