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和他的一帮伙计进到店里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店里人声鼎沸。
天哥是影视城的一个穴头，也就是安排群众演员接戏的小头目，他长得五大三粗，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因为名字里有个天字，人称天哥。
天哥大咧咧地叫道：“老板，给上两斤红焖狗肉，两**九江双蒸。”
白玉娥过来给天哥写菜单，天哥的目光如同铆钉一样，深深地钉进白玉娥的脸，白玉娥白净的脸上渗出红色的云，比花还美丽。
在白玉娥转身离开之后，天哥就着一杯酒说道：“那个小女孩挺招人喜欢啊。”
“天哥眼光不错，的确是个漂亮妞。”一个同伴应道。
另一个同伴凑近天哥轻声说：“要不叫他给你敬杯酒？”
“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开口？”
同伴朝着白玉娥招了下手。
白玉娥以为有什么事，又轻盈地飘了过来。
招手那人指着天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白玉娥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他是我们这一片的老大，我们叫他天哥。”
白玉娥不自觉地重复了下：“哦，天哥。”
桌上几个人欢声大笑了起来。
白玉娥也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大笑中似乎有所领悟，她飞也似的跑进厨房……
少顷，白玉娥端着菜又过来天哥这桌。天哥仍盯着白玉娥，白玉娥低着头，娥眉紧蹙。
“丫头，你来这儿多久了？”天哥大咧咧地说，“你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来做服务员啊，真可惜。”
白玉娥没想到天哥会这么说，看到天哥盯着自己的神态，她的脸又红了。
“丫头，做我的女朋友吧！”
白玉娥一惊，几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请你吃饭吧！”天哥话锋一转。
“不用，我吃过了！”
“那我们去逛商场吧！我给你买漂亮的衣服、首饰！”
“为什么要给我买，我为什么要让你买？”白玉娥觉得天哥说的话语有点匪夷所思。她神经紧张地睁着大眼睛，使劲地瞪着天哥，还缓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我喜欢你啦！”天哥又说。
“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认识你。”
白玉娥甩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厨房。一个长相粗糙几乎陌生的男人突然说喜欢自己，白玉娥想，那家伙寻我开心呢？白玉娥觉得受了侮辱，但在这种小饭店里干活，客人的任何粗言秽语都只能忍着，能有什么办法。
9点来钟，晚上饭市已近尾声，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小店打烊。大厨和丽姐夫妇在外面租着房子，先走了。小饭馆阁楼上面原本有个杂物间，清了出来作为白玉娥的房间，房间很小很简陋，约摸5个平方，一张床，一个简易的帆布衣柜，一个小桌子，已经把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白云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白玉娥忽然发现窗口下面，小二一个人在饭馆门口外面坐着，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这阵子，小二沉默寡言，晚上收工之后，经常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像个幽灵一般。
白玉娥看到小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外面的台阶上，从屋檐斜飘过来的雨打在他身上，小二浑身又湿又冷，蜷成一团。白玉娥突然跑了过去，跑到小二跟前，很冒失地丢过一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小二仰起头，呆呆地看着白玉娥。
白玉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突兀的举动。也许，白玉娥徙然发觉，没有一个人的痛是平白无故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苦，内心深处或许都有一些伤痛，但“感同身受”这四个字，又有几个人可以相互道出？白玉娥一个人在这个陌生而狰狞的城市打工，她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也消失了，或者是无家可归了，又有谁会跟她说声：有我在呢。哈哈，想着这些，连白玉娥自己都想笑了，笑得那么没心没肺，那么撕心裂肺……
白玉娥凭着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把小二拉进店里，她二话不说走进厨房，煮了一锅面条出来。
“你没事吧？”白玉娥看着小二换上了一条大厨放在店里的旧衣服，但仍旧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小二却硬绑绑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吃点东西吧。”白玉娥已经把碗筷拿了出来。
小二一声不吭，也不动手。
白玉娥往碗里盛了一碗面，“啪”一声放到小二面前：“你爱吃不吃。”
小二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带着些许凌乱的长发让人感受到朴实无华的温暖，冷漠不驯的眼眸却又有着温和的底色。小二不禁低下头，扒拉了两口面条，随即又停了下来。
“快吃！”白玉娥训斥道。
小二直觉地捧起碗又吃了两口，但很快又把碗放下了，继续苦着脸。
“多吃点！”白玉娥又说。
小二像个接受指令的机器人似的，捧起碗又接着吃，但他从始至终一直沉默。
见到小二的碗空了，白玉娥又夹了一些面到他碗里。白玉娥手上麻利地忙碌，嘴里也不闲着：“你是不是烦我？”
小二摇摇头。
“那为什么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一声不吭。”
“我……”小二终于还是无语，他又低下头开始吃面条。白玉娥静静地看着，忽然发现小二的嘴角沾上了一小节面：“你嘴上沾到……”
小二愣了，抬头看着白玉娥。白玉娥的手不自然地停在了小二的嘴边上。白玉娥连忙抽出桌面摆放的一张餐巾纸，伸过手去，想帮小二擦掉嘴角边的那截面条。但手到了小二的嘴边又再次停住了，不自然地把纸巾放在了小二身边。
小二拿起纸巾，擦干净嘴角，他的头低了下来，没有再看白玉娥。
白玉娥为了打破尴尬，她岔开话题：“你真没礼貌，别人为你做东西，你最少要说声谢谢，夸一下东西很好吃。你一副痛苦的表情算是什么！”
“谢谢，东西很好吃。”小二连说声谢谢也像是因为接受了指令一样。
“这才对嘛，多吃点。”
小二又机械地吃了起来。
“别说，我也有点饿了。”白玉娥去拿过一个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面条。但才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又马上吐了出来，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呸呸……这什么东西啊……我可能是放错调料了……你怎么不早说，还吃。”
看着白玉娥那幅又内疚又难为情的样子，小二忍不住笑了。
白玉娥想想自己闹的笑话，也忍不住笑了。
一些隔阂在笑声中释然。白玉娥却看到有泪从小二的笑脸中淌下。***待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