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让昏暗的天地弥漫着悲凉之意。
在这磅礴大雨的天色里,周围变得格外的模糊,压抑,沉重……
南召国的六月,有些温热,理应说来这雨带来的该是凉快。
兴许是雨下得太长,将所有的温热驱散,留下的只有雨中的冰冷。
雨雾里,一点绿光从远处渐渐飞来,给这冷冷的雨夜增添了一丝暖意。
雨中守候在山洞外的几个长老,耳畔边传来一声剑鸣,纷纷转身看去。
只见来人乃一位中年男子,冷漠的面庞,刀痕从右眼角处划下,让他看上去十分可怕吓人。
但所有的长老并未露出恐惧,而是微笑而语,“锦年长老,你回来了?”
归来之人,正是墨锦年。
墨锦年微微点头,仅剩的左眼在雨中看到失神的柔儿,眉头一皱立刻向山洞内俯冲而去。
一进入山洞之内,立刻皱起眉头,挥袖将所有的紫色烟雾驱散。
同时也看到了正蹲在古一川身旁不断给古一川喂丹药的水月,以及被霜月光华束缚着,满脸狞笑的方清扬。
墨锦年眼中浮现了一丝怒意,挥袖间一阵狂风席卷。
啪!
狂风化作手掌,一掌拍在方清扬的脸上,直接将方清扬拍到一旁。
“混账。”墨锦年脸色低沉,身子一动便来到古一川身旁。
“他怎么了?”墨锦年皱起眉头询问。
水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没事,被强迫吞服的毒丹被那道封印镇压,只要一一将毒丹药效驱除,他便可恢复。”
墨锦年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继而转身看向癫笑的方清扬,正向出手教训,水月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墨锦年身子一颤,顿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计划杀死古一川没有成功而癫笑的方清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不断的颤抖。
下一刻不顾身子的剧痛,竟挣脱出霜月光华的束缚,如一头猛虎般爬起来,猛的扑向墨锦年。
“我师父呢,我师父呢!”方清扬咆哮,双眼中充满血丝的盯着墨锦年。
墨锦年神色黯然的看着方清扬,心中却没有想再教训。
但下一刻他脸色一变,猛的运转灵力将方清扬震开。
方清扬被震开后猛然抬头,充满血丝的双眼满是绿光,满是阴森冰冷之意。
墨锦年眉头紧皱,袖袍卷动间,狂风立刻四面八方席卷方清扬,将方清扬束缚,无法动弹。
同时墨锦年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玉瓶,将玉瓶内的绿色液体倒出,灌进方清扬的口中。
方清扬痛苦的挣扎咆哮,面部异常狰狞,隐有青筋暴起,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妖兽。
墨锦年双眼闪烁的看着方清扬,直到方清扬渐渐产生倦意并昏倒在地时,他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随后墨锦年神色黯然转身,看着身后一脸牵强笑容的水月,轻轻说道,“他累了,想要休息,我成全了他。”
水月瞬间如一个不知所措的孩童,紧紧的揣着衣角,目光不断躲闪,口中不断轻吟,“你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的,你骗我,你骗我……”
看着水月泣不成声,墨锦年神色变得格外复杂。
许久后待水月情绪稍微稳定,他才开口,“我把他葬在荒坟,和一座立着‘水柔’的墓碑旁。”
水月娇躯一颤,泪水止不住往下流的同时,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他走的时候一定很满足吧。”
墨锦年顿了一下,微微点头,“嗯。”
“也难怪,水柔师妹已经等了他几十年了,他也一直撑着几十年了,也该休息了。”
“我还记得,南召元年四十九,我,水柔师妹,还有你一并拜入南黎宗,那时你天资非凡,在新一代弟子中格外耀眼,就如一颗耀眼的骄阳……从那时起,我和水柔师妹就喜欢上了你。”
“我还记得,南召元年七十,我和你还有水柔师妹一并被应征为南召国将士时一起抵抗北疆国修士的入侵的那一份悸动……”
“我还记得……”
墨锦年没有打扰水月,轻轻一叹后便走到古一川。
古一川体内的毒丹几乎全部被驱散,体内残留的毒素仅是让他体内不时作痛罢了。
他忍着疼痛,看着走来的墨锦年,神色变得复杂。
“你不用自责,这是他的选择,在这个世界,死亡才是解脱,活着就是在痛苦的挣扎。”墨锦年勉强笑道。
“死亡才是解脱?”古一川低吟,“活着是痛苦的挣扎,那为什么人们还要活着?”
“为了能够满足的离开。”墨锦年回应说道。
“能够满足的离开?”古一川轻吟,目光中露出了思索。
人人心中皆有一念,正是因为心中一念,才让他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挣扎着活下去。
古一川微微一笑,笑里蕴含着苦涩。
他起身向墨锦年抱拳,“我想出去走走。”
墨锦年淡然点头,“好,三天后去我暗室,我帮你打开那一道封印。”
古一川顿了一下,抱拳后微笑离开。
……
六月的雨,滴落在地面,发出唰唰的声音。
面色略有苍白的青年,行走在这泥泞的道路上。
青褐色的道袍在雨水的冲刷下,全然被打湿,无一处干燥之处,如他此刻的心,被内心的那一份悸动打湿。
他行走间抬起头,任由着雨水拍打着脸颊,不顾一切的努力去看看这片天。
这些时日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不断的摧残着他的身心,不断的冲击着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观念。
种种摧残,让他从一开始的心地善良渐渐变得冷漠麻木。
在这一个未知的世界,他渐渐用冷漠包裹自己,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冷漠无情的,一直认为对他好的人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险恶目的。
如今看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而这个冷漠的世界,同样有情,只是人们习惯把这份情隐藏。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不论是悲惨的,还是温暖的,或多或少都有人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能够醒来的梦……
但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迎着雨水,他渐渐露出笑容,看着昏沉沉的天幕,眼前浮现了那一张温和的面庞。
“洛书前辈……谢谢。”古一川发自内心的在雨水跪下,心里浮现南洛书的模样而三叩九拜。
他继续前行,即便很滑很难走,但他依旧咬着牙,顶着风雨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旧磅礴而下,古一川此刻却已站在了南黎宗所在山峰的山顶。
站在山顶之上,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曾从南洛书口中得知,从山峰山顶上往南方看去,那些连绵不绝的山河大地,都是南召国的疆土。
而若往北方看去,三十里开外则是北疆国的疆土。
北疆国自几十年前已经停战,停战的原因不明,但南洛书曾告诉他,北疆国总有一天会再次来临。
六月的雨,颇为磅礴,落在南召国的山河大地上,如一只掌控命运之手,在其中拨弄风云。
“南召国……”古一川在山顶上坐了下来,轻轻吟着。
对于这个修真世界的国家,他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南洛书属于这个国家的人。
“前辈,你生前守护的这一片山河,若我日后能有抵抗北疆修士的能力,我替你守护百年。”
言语间,古一川双眸变得黯然,从怀中取出戒指,苦涩一笑,“百年后只怕你早已化为黄土……”
旋即他紧紧的捏着戒指,“不管如何,我终会回去,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之时,我也应该拥有让人复生的实力……”
古一川收起戒指,双眼中的坚定之意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