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治精神院建立了——但实际上没建立。
共治帝国第一次、最后一次、唯一一次会试从一百万人种选拔了一万名举人。
第一士族钱照定说:“共治帝国从不阉人”。于是百万学子来长安会试。这是七年来的唯一一次正式会试,因此这是真正的“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第一士族钱照定说:“共治帝国从不强制阉人,它只自愿阉人”。他一下子阉了一万精英!
这一万名精英被阉后,都认命了——你不认命有什么办法?
他们争先恐后地去“强力部门”,比如禁军、皇军、军部、机密处、情报处、刑部……等等,谁会去精神院?只有那些实在没能力的才去精神院、神部、巫部、祭祀部这种完全没存在感的部——精神院属于那种既没存在感又没荣誉感的部。
钱照定建立“精神院”“监狱部”,只是因为《元老书》说“要建立‘精神院’‘监狱部’”。
因此,共治精神院完全没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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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精神院建立了——人们把“共治”两个字涂成“大唐”。
这样度过了四年多,时间来到大唐鸿思五年。
大唐决心真正的建立精神院。
以前的“大唐精神病”院跟“普通精神院”一样,完全没有“精神院”的意义。人们为了夺财,就诬陷别人是精神病(因为没证据显示他不该继承财产);人们为了夺权,就诬陷别人是精神病(因为没证据显示他不忠臣)——因此精神病成了“没证据的监狱”。
张强生决定建立真正的精神院。他对精神院长——就是那个轮椅人——说,选拔一批真正的精神病人去顶楼。等院长把精神病人带去十三楼,张强生按下一个写着“复原”的按钮。毒气弥漫在一楼到十二楼——一切都复原了。
精神院开始“招人”。
精神病人自然进“精神院”;凡是举报精神病人的人,进“正常院”。从逻辑上讲,做试验必须有对照组;从正反逻辑上讲,既然精神病人进精神院,正常人自然要进正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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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院招人”是很难招的,因为如果你要知道“什么是精神病”,你就要比精神病更精神病——这他妈是个悖论!
幸好大唐还是有不少高级的精神病人——比如内廷这些人、帝大哲学系这些人。
当初张强生把帝大几百名师生扔进精神院的时候,那些师生一天到晚绝食、要死要活的。
但他们很快就满意了:因为精神院里的**比他们看的**还要**一百倍,因为精神院里的精神病人都是真正的哲学家。他们的理想是为了寻找真理,真理只有在精神院里才被人找到着;既然真理只有在精神院里才能寻找到,他们为什么还要出去?于是,这些师生成了第一批精神病人,而且很多成了管理者。
大唐内廷继承自共治内廷。一万名举人被阉掉后,很多人精神不正常(或者内心不正常但不表现出现),于是他们也有不少进了精神院,前者是病人,后者是管理者。
其实,精神院是自我管理的,不分什么病人和管理者——甚至连正常人也不分。
因为,精神院就是为了破解这一切。这个部门的任务是搞明白,什么是实物和概念,什么是精神与**,什么是正常与异常,什么是逻辑和正反逻辑,什么是时间和空间,什么是因果和反因果,什么是动物性、人性、神性……
归根结底,精神院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了解人性。
母亲对朝廷举报她闺女不想结婚生子。于是,闺女进了精神院,母亲进了正常院——她们可以用来研究什么是爱情、**、婚姻。
父亲对朝廷举报他儿子不孝顺。于是,儿子进了精神院,父亲进了正常院——他们可以用来研究什么是伦理、血缘、感情。
朋友对朝廷举报他朋友不忠于友谊。于是,朋友进了精神院,另一个朋友进了正常院(或相反)——他们可以用来研究什么是恩情、感情、友谊。
老师对朝廷举报他学生太傻,不懂阴阳五行、钦定历史、钦定逻辑……,却成天瞎研究别的理论,还想造火箭去月亮。于是,学生进了精神院,老师进了正常院——他们可以用来研究什么是力学科学、因果关系、逻辑关系、时空关系、宇宙飞船……等等,多了去了。
……
这还算“普通精神病”,有人“严重精神病”,比如下面的“面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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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前国教是儒教,现国教是平民教,他们都属于“世俗教”,最讨厌“神教”“佛教”“道教”还有“邪教自由教”“邪教商业教”这种“一神教”。
儒教、平民教的信仰是“信仰,因为这是真理”,而“一神教”的信仰是“信仰,因为不可信”。
“神教”“佛教”“道教”是合法教,世俗教认为这是“朝廷的统治策略”“朝廷的一盘大棋”,但也只能嘲笑不敢举报。现在机会来了——一个新教“面条教”出现了。
平民教举报“面条教”是精神病。
面条教教主李一面、副教主陈二面都是帝大化学系的学生,因此帝大校长卢子罗不放人。禁军非要要人。事情闹大了,闹到朝廷上。
面条教教主李一面、副教主陈二面被带上来。
平民教副教主洪阿特说:“此人创立邪教……”
杨明阳:“《钦定大唐律法》明文规定,只有侍死教、自由教、商业教是邪教,面条教合法注册,怎么是邪教了?”
龙椅上的大唐皇帝李鸿思看着《面条教教义》:“二十一年前,面条创造世界。面条说,要有光……”
皇帝把书扔了出去:“这怎么不是邪教?你说神创世纪,好歹有人信,面条怎么创世纪?邪教作乱,来人,拖出去……”
杨明阳大声说:“陛下,律法没这个规定!”
皇帝:“你写上不就行了!”
杨明阳:“我怎么写?把《钦定大唐律法》改成:侍死教、自由教、商业教、面条教是邪教?那‘西瓜教’‘宇宙飞船教’‘蝲蛄教’呢?一个个列举,《律法》要多少字?”
皇帝:“改成‘侍死教、自由教、商业教和其他邪教’。‘其他邪教’就把什么邪教都包括了。”
杨明阳:“律法不能这么写!这是口袋罪,什么都能装!‘法无明文制止就合法’,这是律法的基本原则。”
皇帝气呼呼地看着他。
东方永义上前,说:“什么‘面条创世纪’!这人是精神病!吃饱了撑得到处扯淡!”
皇帝:“既然是精神病,扔进精神院!”
帝大校长卢子罗站出来:“不是!他不是!他根本不信这玩意儿,他编出来嘲笑神教呢。”
神教教主耶伟大站出来:“好啊!谋逆!敢嘲笑神教!”
那个吓得哆哆嗦嗦的面条教教主李一面说:“有神教来帝大传教,我为了嘲笑他们,就说面条创造了世界,我李一面就是神子。陛下,我这可是忠臣啊!我什么都不信,就信化学。”
耶伟大:“好啊,你敢……你敢信……化学……什么是化学?”
李一面:“化学就是一切,是化学创造了世界,不是神!我们每个人都留着化学的血!”
耶伟大:“是神!化学创造了世界,不是神!我们每个人都留着化学的血!”
释迦无敌:“是佛!佛创造了世界,不是神!我们每个人都留着佛的血!”
张九霉:“是道!道创造了世界,不是佛!我们每个人都留着道的血!”
张小娥:“是女人!女人创造了世界,不是男人!我们每个人都留着女人的血!”
洪阿三:“是平民!平民创造了世界,不是你们!我们每个人都留着平民的血!”
杨晨臣:“胡说!是皇帝!皇帝创造了世界,不是你们!我们每个人都留着皇族的血!”
……
人们吵着。
李一面:“胡说!世界的一切反应都是化学——或广义的化学。你们都是邪教!”
面条教副教主陈二面走向教主李一面:“教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是面条创造了世界,不是化学!化学教是邪教,面条教才是圣教!”
李一面:“我是骗你的。”
陈二面:“你又在考验我。相信我,我绝对信仰!你看,为此我还改了名字。”
李一面:“我真的在骗你啊。”
陈二面:“我不信你在骗我。”
李一面:“我……我把教主传给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当教主吗?”
陈二面:“教主?我真的可以吗?教主是这么容易当的?”
李一面:“教主只是面条神的仆人而已!而且,我以前任神子、前任教主的身份宣布,你就是现任神子、现任教主!好了,我把面条教交给你了!”
陈二面:“我?我何德何能成为神子?我是天选的吗?”
李一面:“我以前任神子的身份宣布,你就是天选的、真正的、最后的神子。”
陈二面两眼放光:“真的?”
李一面看了一眼群臣,对着陈二面说:“真的。你就是教主和神子。”
陈二面握着李一面的手:“我有预感!我有预感!没想到是真的!奇迹!奇迹!奇迹!我保证,我一定开启天启,建立一个面条的世界!”
陈二面转向赵余央,从兜里翻出一个金元:“我能改名成陈一面吗?这是一个金元。”
赵余央毫无表情,看着陈二面——锦衣卫间谍后来都对我说:“赵余央毫无表情,看着陈二面,就像你看着别人时的表情。”我想:“妈的,赵余央也会‘移情’了!”
赵余央:“可以。我免费帮你改。”
面条教副教主陈二面——错了,他现在叫面条教教主兼神子陈一面——说:“我以神子的身份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开启天启!”
大殿上几百人看着他,全都张嘴结舌。
杨晨臣:“这人……是不是傻了?”
卢子罗:“不傻吧,门门功课九十五分以上,帝大化学系大一年级副代表。”
东方永义:“他得了精神病。我们朝廷一定要治好他。”
洪阿特:“治他干什么?有钱不如赈灾。”
张强生:“标准的精神病。”
他大喊:“来人,把他们都扔进精神院!”
禁军围上来。
李一面大喊:“我不是精神病!校长,救救我!我不信面条教啊!我骗他们的!”
张强生:“你信化学。‘信化学’和‘信面条’有区别吗?化学教和面条教有区别吗?”
李一面:“世界的一切都是化学!我知道你要说‘也有物理’,但我们认为,物理也是广义的化学。”
张强生:“很遗憾地告诉你,世界的一切不都是化学。上个月皇家兵工厂做了第一次核试验,我们把原子分裂了。”
李一面:“啊?什么是核试验?”
卢子罗:“核试验,把原子分裂的试验……也是广义的化学,叫……核化学。”
张强生:“你少跟我扯什么概念!帝大有几十个系,都是化学系?数学是数学化学?语文是语文化学?力学是力学化学?生物是生物化学?经济是经济化学?汽车是汽车化学?……”
卢子罗:“正反来看,各种知识都是相通的……”
李一面:“这个世界都可以用化学解释,数学可以用化学解释,语文也可以,哲学也可以……”
赵普民:“思想是物理反应、化学反应、量子反应的集合,是大脑脑素的各种作用……”
耶伟大:“这个世界没有化学、物理,只有神!你们都是神的道成肉身!”
释迦无敌:“是佛!”
张九霉:“是道!”
东方永义:“是平民!”
张小娥:“是女人!”
……
张强生挥挥手:“够了!别吵了!好烦!都给我扔进去!”
禁军盯着一群人,说:“这么多精神病?全扔进去?”
群臣大惊。
张强生指着李一面、陈一面:“他们两个!一个是面条病,一个是化学病,都是精神病。”
李一面大喊:“我不是精神病!我想通了!物理不是化学,因为分子不变;核试验也不是化学,因为原子变了。这个世界不是化学的!不是!我想通了!”
卢子罗挠挠头:“哎!好吧。你不是精神病。”
他对着陈一面说:“你也不是精神病吧?你也不信面条教……”
陈一面:“我当然不是精神病。”
卢子罗点点头。
陈一面:“我是面条教教主,面条的神子。我会开启天启!”
卢子罗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来。
张强生大喊:“闹够没?把他们送走!”
他指着陈一面:“送精神院。”
他指着李一面:“送正常院。”
皇帝不高兴地说:“这事以后不要闹到朝堂上来,成何体统!精神病无需审判,直接扔进去!退朝!”
陈一面昂着头,走下去,露出神秘、幸福的微笑,仿佛世界的中心。
李一面对禁军说:“不是送我进精神院吧?”
禁军说:“不是。”
李一面吐出一口气:“这就好!”
他被送进正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