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在一个月之内发动了“反天启运动”、“天启运动”,并取得了成功的、圆满的、继往开来的胜利——朝廷终于消灭了“天启”这个词的“敏感性”。
但更多的词出现了。
最近,书帮印刷着一些奇怪的**,像《元老书》又不是《元老书》。书中名词极多,没人见过,比如“感性”“法律”“宪法”“主民”“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人权”“资本”“权柄”……书中名词的意义也跟现在的不同,比如“理性”“科学”“教义”“商业”“封建”“**”……
朝廷想控制或消灭各书帮,但完全办不到。
自从商业总教被消灭后,剩下的各个书帮要么成邪教,要么成匪帮,完全是跟朝廷对着干!既然都造反了,就造大大的反!反正“弑君罪”跟“不敬罪”都是死刑,那为什么不“弑君”呢?于是,书帮的书的名字就叫——《造反书》。
《造反书》专门教别人如何造反。
洛阳也有不少《造反书》,我稍微看了下——很有创意也很没创意。我说它有创意,因为它把大唐的《钦定四书五经》反了过来——这年头,敢反抗朝廷的人不多了;我说它没创意,是因为就算反过来,那也不对啊!错的反面不一定是对,说不定是更错。朝廷不是傻子,内廷更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把真相颠倒一下就当成假话说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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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圆球上的一个点。朝廷随便指着另一个点,对人们说:“看,这就是真相。”
弱智的人一听朝廷这样说,就说:“对!我们被朝廷教育着,从生下来就只接触过这一个真相,因此这就是真相。”
自以为聪明实际上更弱智的人说:“我们被朝廷教育着,从生下来就只接触过这一个真相。虽然它不一定是真相,但我能用各种方法证明,它真的是真相!”
自以为聪明但还不太聪明的人说:“我们被朝廷教育着,从生下来就只接触过这一个真相,因此它不可能是真相。真相是它的反面!”
真正聪明的人是这样说的:“让我们抛弃一切,重新探索、建立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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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时还没见过第四种人——但第三种人出现了,第四种人还会远吗?
《造反书》的可怕之处不是它书里的知识,而是它给人们的启发!如果人们发现《造反书》也是假的,那人们就会去找别的、真的真相书!
因此,必须把它消灭在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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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集会上,人们讨论着这个问题。
张强生问赵余央:“这是大明或大汉的《元老书》?”
赵余央:“有点像大明的元老书,但似乎被改过。它们肯定不是大汉的元老书,因为大汉太短,还没写自己的元老书。”
他问张强生:“是不是共治的元老书?”
张强生:“有点像,但不是。似乎百分之八十的地方一样,但关键的地方被改了。”
唐魂突然说:“好像是江浙的书。”
人们笑话他:“江浙?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赵余央:“你看,这书的逻辑很奇怪。”
张强生:“好多逻辑相悖的地方。”
赵余央:“完全不能理解。”
卢子罗:“用正反逻辑就能理解了。”
赵余央、张强生同时大骂:“妈的!滚!”
张强生:“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他们的知识跟我们一样多了!”
赵余央:“但我们比他们有能力。”
张强生:“而且比他们早出发几步。”
赵余央:“我们要快步前进,不然被他们追上。”
张强生:“嗯。而且,我们必须利用我们的优势压制他们。”
赵余央:“对。用上一切优势。”
张强生:“我们必须了解他们。信息就是权力,权力就是信息。”
赵余央:“不错,必须加快间谍的训练和布置。”
张强生:“错。我们必须从根源做起,从根本上了解人性。我们知道了人性,还派什么间谍?一想就想出来了。”
赵余央看着张强生,看了一会儿,说:“妈的,你还是要建立精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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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生:“为什么不能建精神院?”
赵余央:“因为你控制不了他们!”
张强生:“我建立了精神院,我就是他们那个世界的神!我怎么会建立一个我控制不了的世界?”
赵余央:“别他妈反问我!《元老书》说,问反问句的都是混蛋——你他妈不知道?”
张强生:“我也不想!我曾经那么相信《元老书》!钱照定对我说,元老书是真理。可是,共治灭亡后,我他妈居然发现有他妈无数种真理!”
赵余央:“当初我来大明,也以为大明的《元老书》是真理。可刘兴朝杀光元老会后,居然让我去改《元老书》!我他妈怎么会改?于是我就闭着眼睛瞎改。”
张强生:“妈的!《元老书》被你这种人改了无数次,早就失真了!”
赵余央:“是啊,我改的只是已经被改过的《元老书》。”
张强生:“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元老书。说到底,《元老书》是关于人性和权力的书。”
赵余央:“或许,没有什么人性和权力。”
张强生:“必须试试!是时候建立精神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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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各种新名词的出现,随着各种旧名词新意义的出现,纯洁的人们的纯洁的思想变得越来越复杂。
人们有太多问题。
问题有:
“神是什么?”
“神子是什么?”
“为什么神存在?”
“神为什么是全知全能的?”
“神能造出一个它不能造出的石头吗?”
“我们能是神吗?”
“我们能造出一个我们不能造出的石头吗?”
“天启是什么?”
“为什么皇帝是神子?”
“神子和天子关系?”
“神和神子的关系?”
“神不会犯错,神子会犯错吗?”
“皇帝能当场验证自己是神子吗?”
“神子与圣女的关系?”
“长安和圣地的关系?”
“李玉瑶这个圣女是真的假的?”
“我们的历史是真的吗?”
“皇帝为什么是皇帝?”
“大唐为什么能跳出历史的循环?”
“皇帝如何开启天启?”
“朝廷的天启运动和民间的天启运动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民间的天启运动要受朝廷领导?”
“什么是神性?”
“什么是民意?”
“什么是权力?”
“什么是伟大?”
“什么是强大?”
“伟大、强大的根源是什么?”
“我们民间能强大吗?”
“我们的未来是什么?”
……
朝廷回答着这些问题,但越回答越烦,气疯了!
问题不在于答案,比如什么真的、假的答案。问题甚至不在于应该提出什么问题,比如“为什么说大唐是伟大的?”“你什么时候感觉到了大唐的强大?”“如何评价大汉的残暴行为?”“你爹和皇帝掉下河,为什么你要先救皇帝?”
问题在于:当朝廷回答民间的问题,说明朝廷和臣民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危险了!“朝廷回答问题”本身就证明了“问题”——朝廷已经毫无权威。
信仰就是相信不可想象之事。只要有一丝疑问,就说明了信仰的崩塌。民间对朝廷提问题,下一步就是民间对朝廷的置疑、推翻。
必须把提出问题的人“污名化”!
提出问题的人都是不正常的人。
虽然他们的**和正常人一样,但是,他们的精神不一样,因此,他们就是:精神病人。
《钦定大唐精神病法》规定:什么叫精神病?不正常的人就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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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群臣讨论着《钦定大唐精神病法》。
东方永义:“大部分人思考很正常,少部分人不正常,但我们不能放弃治疗少数!”
杨明阳:“知行合一。我们知道他们是精神病,就必须治好他!”
一个大臣说:“为什么人家正常不正常要你们说了算?”
张强生:“这是公理。公理的意思是指依据人类理性的不证自明的基本事实,经过人类长期反复实践的考验,不需要再加证明的基本命题。”
张强生使个眼色。一个禁军把那个大臣拖走了——他就是精神病人。
龙椅上的大唐皇帝李鸿思说:“天下都是我的子民。我必须负责!谁生精神病了,我们一定要治好他!”
杨晨臣大喊:“皇帝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大喊:“皇帝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