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下午六点了。
红色的太阳闪着红色的光芒。
九月底的长安,似凉还热,似热还凉。副教主陈胜天穿着上衣,出了一身汗;脱了上衣,凉汗让打打个冷战。
屋外起风了。风吹树叶,簌簌的声音;风吹落叶,沙沙的声音;风吹卷云,呜呜的声音。
副教主陈胜天疑惑着:我们真的要害私帮,杀调查团?
陈斗地说:“爹,我们真的要害私帮,要杀调查团?”
陈斗地是他的独子。
当年陈胜天还是大泽帮的小混混。那天他们抢了一个大户,他自己抢了一个小姐——刘真美。谁抢的就是谁的,于是这个女人就是他的。
他不觉得邪恶——因为他就是匪帮。相反,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因为他救了小姐的命。事实上,他还觉得自己很高尚很道德很义气,因为他一直没占有她。
他的心绪起伏不定。他是粗人,他无法理解他的心绪,嘴上更是无法说出。他的内心只有两个概念——好与坏。但他遇到了她,这让他无法理解他是好是坏,是坏是好。或许是她是好的,因为她如此完美无瑕。或许她是坏的,因为她如此顽固。或许他是坏的,因为他还是占有了她。或许他是好的,因为他一直很后悔。
他喜欢上了小姐。他想,爱一个人就要放手。
他说,你走吧。但小姐却不走,不知道是爱他,还是已经上了贼船,回不了头。
小姐跟着他受了很大的苦。他一直说要出人头地,可惜他出身贱民,文不行,武不行。
后来有了陈斗提,他更加不安。
他一直想被招安,然而朝廷总是围剿他们。
某天,小姐死了。他哭了好久。
大唐建立,他终于成了朝廷的钦定副教主。
现在私帮闹事,教派有难。只要他做了这事,依然可以出人头地。
不知道小姐地下有知,会不会欣慰。
副教主陈胜天望着儿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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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下午七点了。
太阳落下一半。
他拿着刀子,在院子里比划着。
陈斗地问:“爹,你杀过无辜的人吗?”
副教主陈胜天说:“没有无辜的人,所有的人都是罪人。”
陈斗提问:“那我呢?”
副教主陈胜天望着儿子。
——刘真美对堂主陈胜天说:“我们走吧,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堂主陈胜天:“我还有帮主,还有我的兄弟们,我怎么可以走!”
陈真美:“那你还有我啊。还有你儿子。”
堂主陈胜天从小在大泽帮长大,帮主就是他的亲爹,帮众就是他的亲哥,大泽帮就是他的家,他怎么能离开?!
官兵来了!
有人说:“妈的,副帮主背叛了帮主,给朝廷带路!”
陈真美:“我儿子!”
她冲过去找儿子。
堂主陈胜天:“帮主!”
他冲过去找帮主。
帮主死了,临死前把帮主之位传给他。
他带人杀光了官兵和逆匪。
此时,他想到了陈真美,和他和她的儿子。
他看到她的尸体。
他冲过去翻开她,她身下压着他儿子陈斗地。
儿子用幽邃的眼神看着他。
他哭了好久。
——副教主陈胜天对陈斗地说:“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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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晚上八点了。
太阳落下,然而天空还是不太黑。
他面前是几百多自由教教众。
那是陈斗地找的一伙人,都是当年的杀人犯。他们自称绿林派,然而都是匪帮而已。他们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他们简直是绿林的耻辱!
陈斗地找来了私帮的衣服、旗帜。一会儿时间,眼前的几百忠义教教徒成了几百私帮分子。
副教主陈胜天明白,那些人都会死。他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活该!”
副教主陈胜天对那些人说:“我们冒充私帮,杀了调查团,然后给你们一笔钱,去中原躲着。等我们忠义教成了国教,你们都是功臣,我把你们调入长安,每个人都是大官!”
每个人都得意地笑着。
副教主陈胜天看到了几百张笑脸,他们打家劫舍,或者假装打家劫舍。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从水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刘爱美对堂主陈胜天说:“我们走吧!走吧!我们别做匪帮了。”
帮里人说:“留着他们做什么,都是累赘!没有他们,你早是帮主了,哪轮到副帮主闹腾!”
副帮主看着堂主陈胜天,眼里闪着凶光,似乎要吃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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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晚上九点了。
天很黑了。
副教主陈胜天对所有人说:“留活口!不要杀光!凡是倒地撞死的官兵,不要管他们。大家不要说话,不要做无关动作!杀完人就走!”
人们吹着口哨,嬉笑着。
——教主绿中黑对副教主陈胜天说:“我们的游行出问题了,朝廷也是为了我们好。相信朝廷,朝廷也是逼不得已的。朝廷不可能灭了我们而留下私帮吧?而且,这种事不要跟别人说,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谁也不要说。找一些不重要的瘪三,但武功不要太差。事后我们杀掉他们!此事就没人可知!”
——陈斗地对副教主陈胜天说:“哎,他们还不知道呢!”
副教主陈胜天:“不知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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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晚上十点了。
天上的星星还有几颗。
副教主陈胜天说:“走!”
几百多人悄悄摸向远处的长北县。
副教主陈胜天反复疑惑着:我在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说:“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相信教主!相信朝廷!相信忠义!明天太阳出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坦克和大炮对着大泽寨狂轰。共治新科状元张强生带着共治禁军要求招安大泽帮。招安是需要资本的,只有你打赢了朝廷,你才能提出招安。帮主陈胜天根本不信朝廷。
坦克大炮继续狂轰山寨,无数的人被打飞。
绿帽帮帮主绿中黑大喊:“陈帮主,投降吧!现在的朝廷没有恶意!为了大泽帮!为了绿林派!为了你儿子!你们没机会的,他们是共治禁军!效忠朝廷吧!”
无数的人被炸飞,整个山寨摇摇欲坠。
帮主陈胜天不会投降,但为了帮众和儿子,他投降了。
共治帝国很快灭亡。大唐建立。绿帽帮帮主绿中黑成了忠义教教主,而他成了忠义教副教主。人们都把他儿子叫大少爷。如果陈真美在,她就是教主夫人,那一定很欣慰吧。如果她家的人们都还活着,那就更好了。
——副教主陈胜天望着夜行的人们,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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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陈胜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晚上十一点了。
月黑风高。
杀了一半调查团的时候,禁军的装甲车撞倒墙,冲锋枪扫射,好多人被打死,剩下的人跪地求饶。
副教主陈胜天想:果然是如此!哎!罢了罢了!
陈斗地大喊:“畜生!”
副教主陈胜天大喊:“不要反抗,我们投降……”
一个禁军对他们一人一枪。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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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禁军从逆贼陈胜天的腕上抢过手表。
指针指向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