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最先出的各种报纸都大同小异,只是换换名称而已,发刊词全都一模一样。
第一份印刷的报纸是《皇家报》,给皇帝、皇官、长安的士族、外省会馆看的。
第二份印刷的是《长安报》,给平民看的。
……
但还没卖呢,就出了问题。
原来,长安早就有一份报叫《长安报》,是几个报帮联合办的。当时创刊时,我瞅着“长安报”这三个字有点眼熟,但没仔细想,就直接创刊了。——而此时长安总报帮的《长安报》已经是每日印刷一万份的大报了。他们的《长安报》经常刊登低俗新闻和低俗小说,但由于人们喜欢,最重要的是他们交税多,朝廷就没管它。
总报帮的报童一看有另外一批报童竟然也敢卖《长安报》,就把他们给打了。
内廷一听这就怒了——竟然有人敢打朝廷的人?他们带着皇军把总报帮《长安报》给封了。
总报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钱,因此也有势力,竟然把这件事捅到了朝会上!
宰相杨明阳冲郑安民说:“人家的《长安报》创刊一年了,你的《长安报》创刊几天,说人家剽窃你?谁信?你们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你凭什么封人家?”
郑安民指着张强生:“不是我封的,是张强生!”
张强生:“他们打人了。”
杨明阳:“谁打人,你就抓谁,你为什么抓了几百人?几百人都打人了?”
张强生:“没……因为……呃,他们非法办报。”
杨明阳:“谁说是非法的?法不禁止就合法!律法上也没说这是非法的!而且陛下还特意说了,言论自由。”
张强生:“他们造谣!你看他们的报纸,说……说……嗯,说圣山的雪融化了。”
杨明阳:“你又没去过圣山,你怎么知道圣山的雪没化?再说,谁造谣,你抓谁,你抓几百人干什么?而且还把人家厂子给封掉!”
张强生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杨明阳继续说:“要么修改律法,抓他们;要么不改律法,也不抓他们!”
废话!律法部在杨明阳的手里,改不改律法不是他说了算?合不合法不是他说了算?
张强生冲手下说:“放人!”
于是,长安有了两份《长安报》,一份朝廷的,一份民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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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朝廷的报纸却竞争不过总私帮的报纸。
同样的一份报纸三个铜元,人们买私帮的,就是不买朝廷的。这是很自然的,人家都买了一年了,都成习惯了,为什么要换成一份新报纸?
内廷决定先免费发放一段时间。
但人们都抢来擦屁股,或者包烧饼。甚至总报帮派人来大批地领,领完打成纸浆,来印他们的报纸。
内廷再次改成收费的,两个铜元一份。但是人们依然不要。人们不懂朝廷的《长安报》为什么这么无聊,为什么机密处处长视察某个兵营会在头版?为什么情报处处长接见江南分局局长会放在头版?为什么户部副部长换人也放在头版?这些关人家平民屁事啊?
于是朝廷的报纸把头版改成皇帝接见辽西使团——头版都有皇帝了,应该有人买了吧——但依然没人买。尽管没人说原因,但原因很清楚:皇帝接见辽西使团,跟人家平民有个屁关系啊!不要说皇帝接见使团,就算皇帝娶妃,跟人家有什么关系!除非皇帝死了,但这事又不能总发生,而且就算发生了,总私帮也会写吧。
最后,朝廷报纸的头版改成了“内部绝密消息!刑部副部长在花魁之首被军部副部长踢伤下体!”,这才打败了长安总报帮的报纸,当天的报纸抢购一空,甚至有人加价抢购。
但这样的话,朝廷报纸和民间报纸有什么区别?!
朝廷费人费钱费精力,办着和民间一样的报纸,有病啊?况且朝廷本来就没钱,办这几十份报纸会要命的。内廷天天为了这些报纸费心,都要烦透了!
我说:“内廷不要直接管理报纸,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管。让他们自己管自己,我们只需设置监报来控制报纸就好。”
大家点点头。
我继续说:“不如再进一步,把报纸卖给私帮。反正我们都设置完毕了,制度都创立了。让他们花他们的钱,办我们的报。”
张强生:“他们控制了报纸怎么办?”
我:“人是我们的人,机器是我们的机器,怕什么。”
张强生:“如果他们真骂朝廷怎么办?”
我:“你怎么看的《统治书》?上面说,耗费臣民精力,也是统治的一种方式。对方骂朝廷,就让他们骂好了,这说明他们关心朝廷;什么时候他们不动嘴了,就表示他们要动手了,这才是最危险的。让他们骂,消消气也好。再说,报社就在他们屋子里,跑不了的。如果他们真的煽动谋反,就把他们全剐掉!”
张强生:“可以考虑……但人家不一定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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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些报纸很抢手。
朝廷这些报纸的优势不在于它们是朝廷支持的。事实上正相反,这是它们的劣势。如果有两份报纸,一家是朝廷的,一家是民间的,人们只会买民间的,弱智才会买朝廷的。你想啊,你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朝廷的报纸,能写真事吗?除非所有报纸都是朝廷的,否则人们不可能买朝廷的报纸。
朝廷报纸的优势在于这两点:设备好,人员好。
印刷机是皇家兵工厂制造的,活字排版,自动印刷,效果和效率远远超过民间自造的雕版印刷机和活字印刷机。
报社人员大部分是举人,读诗认字不在话下,写新闻更是厉害。他们受过新闻部专门培训,更是掌握了新闻的各种规律。
这些报纸有些是各地朝廷买的,有些是私帮买的。
比如,辽东朝廷买下了《辽东报》,专门派出汽车运回辽东。山东朝廷买下了《山东报》,专门派出汽车运回山东。各省都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你让它们交税,一个个就哭穷,但你让它们买报纸,一个个花几十万金元买来,再花大价钱运回去。
比如,江南总私帮买下了《江南报》,并把机器和人员都搬到了襄阳城。《江南报》很受欢迎——江南朝廷除外。江南六省朝廷都发来抗议:朝廷的《江南报》里没有一个江南朝廷的人,而且总是发些侮辱江南的新闻,比如“忠诚!英勇的岭南人为了皇族拼死反抗贪婪的岭南士族”。
江南朝廷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长安朝廷说:“闭嘴!这是为了你们好!监督你们是长安的职责。”
朝廷分成两种,一种是长安中央朝廷,一种是各省朝廷。长安中央朝廷虽然需要各省朝廷的效忠,但也不希望他们把平民欺压得太凶,不然造反了咋办?再说了,各地报纸的后台都是皇家新闻部,人家才不怕你呢。
于是,报纸在大唐流行起来。
事实上太流行了。我看到好多人买了报纸倒着看。他们不识字,买报纸只是为了让人们以为他识字。
最后,大部分报纸都卖给各省朝廷和私帮,但里面都混杂着皇家新闻部的人。这些人是核心,有些甚至成为报长。朝廷派去的监报只是表面,那些报长、编辑才是朝廷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