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朝坐在省府衙门西凉省长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对手下挥挥手:“清点全城。忠于我的,留下;忠于皇帝的,砍掉。把全城劳力都组织起来,把南墙修好。每一户抽一个丁,建立军队。禁军驻军一千,其余返回长安!”
底下有军官说:“不进攻甘州、肃州吗?”
刘兴朝皱着眉看他:“几百公里远!怎么打?不是说不要孤军深入吗,还问这个傻问题!其实占了这凉州也没什么用,我就是来恶心朝廷的。”
他随后又叮嘱负责凉州驻军的首领:“我回长安,你们就死守凉州。一千人就够,他们骑兵再多有什么用。在城墙上布置机枪,机枪要能旋转,城里城外都要对付。墙下布置地雷和陷阱。任何时候不许出城,无论外面多少兵,无论外面什么情况,禁军绝对不许离开岗位。”
几天后,大军返回。
果然背后大批骑兵追杀。
禁军边撤退边扔地雷,把骑兵炸得够呛。一路安全返回,骑兵连几公里都无法近身。
我不得不佩服刘兴朝有见识。如果我们真去打甘州、肃州,说不定也是齐城之战的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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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禁军在齐城的探子发来电报,一切信息终于明了。
京畿和凉州的各大士族都逃往了辽西,目前京畿、西凉的省长兼督军(当然是齐城朝廷任命的“名义”)是凉州东方世家家主东方承平,他统领京畿、西凉全部皇军和府军,甚至勤王的辽西军都是由他指挥。
他手下有两个大将,一个是他大儿子东方永武,负责指挥西凉各军,另一个是他二儿子东方永白,负责指挥京畿各军。
不过奇怪的是,前大明王爷钱照定竟然要求一切军队归他指挥。
钱照定和东方承平吵了起来,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我想,就凭钱照定那些皇族浪荡子,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因此,现在天下似乎稳定了。
中原、京畿、半个西凉是刘兴朝的地盘,剩下的是皇帝朱鸿华的。
双方谁也消灭不了谁,就这样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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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内廷集会。
这次算是最气派的集会了。
以前我们都是在小小的内廷总部会议室,而这次是在皇宫的明德殿。大殿曾经被摧毁,不过现在已经修好了。虽然没有以前的奢华,但气势是差不多的。
龙椅上坐的是刘兴朝,下面站着几十个内廷高官,大部分都是新的,因为旧的不是死了就是叛变了——当然,“叛变”是对“叛变的”来说的。
刘兴朝望着身边的电报——那都是各地被进攻的军情——嘴角满是轻蔑:“他们敢来,就让他们全死!”
大殿上安静了一会儿。
赵余央站出来说:“大人!现在天下都跟我们为难,我甚至听说南方各省都在组织联军北上。”
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说逆耳忠言了?
刘兴朝冷冷地望着他。
赵余央继续说:“大人,光反皇帝是不行的!名不正则行不义啊,不如我们立一个皇帝?当今大明鸿华皇帝昏庸无道,天道不公,应该让贤啊!”
刘兴朝摸摸下巴想事情,而底下的官员全都吓傻了!
这个逆贼竟然敢册立皇帝!
赵余央仍然说着:“做事一定要做绝,死路走到黑就是活路!立个皇帝也什么了不起的,历史上还不是到处都是!大人啊,大明的人太傻,没有皇帝活不成,他们一听你不认皇帝,全都疯了一样冲过来。如果我们立一个傀儡,那些傻子一看:咦,这不是有皇帝吗?然后就不管了。至于两个皇帝哪个是真的,那就让他们自己吵去吧!”
旁边的人更加吓得脸色发白。
赵余央这个人太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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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朝摸摸头:“立谁呢?皇帝现在也没王爷,也没皇储。”
赵余央说:“前十皇子朱鸿思?那是朱鸿华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而且一向软弱,好控制啊!”
此时手下的一个军长上前说:“你说的是安定李家的李鸿思?他还跟我们打了一仗呢。他的府军死了几千人,他自己早跑了,听说跑到了辽西……不过他的几千家眷还留着。京畿的大士族、前皇族全跑光了,一个也不剩。”
赵余央又想了想,说:“还有一个——前王爷朱鸿风,现在叫孙鸿风,他还被我们软禁着呢。我们可以……”
刘兴朝一拍龙椅:“别提他!谁都能当皇帝,就是他不能!”
赵余央说:“长安县旧皇宫还有几个没成年的皇子,不如我们随便立一个?”
刘兴朝低头思考。
赵余央继续说:“他们敢任命内廷总管,我们还敢任命外朝宰相呢!谁说他们是合法的,我们就是非法的?他们说我们叛乱,我们还说他们叛乱呢!我们先立一个皇帝,稳住南方各省,然后准备大批武器弹药。然后征兵,进攻山东,消灭外朝和皇帝。25年前,八皇子大战,叛军功亏一篑,在山东覆灭。但我们绝对不会的。等我们打完,他们可就是叛军喽!这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啊,而我们之前的都是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不得已举措。”
刘兴朝继续想着心事。
赵余央还在说:“我们现在才十五万禁军啊,不要说天下上万个县,就是我们这手上几百个县都管不了。我们虽然强拉百万军队,但那些人都是怕禁军的枪炮才来的。读书人、士族、游侠、四大教的教徒、江湖,甚至连私帮、土匪、魔教都不理我们,那我们如何统治天下?”
他说完望着刘兴朝,刘兴朝也盯着他。
赵余央继续说:“但有个皇帝就不同了,用他的名义发号施令,管用多了。我们再慢慢地建立官僚系统,地方军、保甲军、村东兵也都建立起来。权力名义上在皇帝手里,可实际在我们手里。自己去统治,累得要死;让别人照着我们的意思去统治,多好!”
刘兴朝点点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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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赵余央能说出这个事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这个人一向自私地很,最喜欢干损人利己的事,他爬得比我还快,那全是踩着无数的人头往上爬的。
他今天能说这话,第一是他已经算刘兴朝的心腹了,他没人能踩,第二这件事也确实能让他和刘兴朝同时获得利益。
这几乎是唯一的方法了,除了立新帝,还能咋样?
不过还真有另一个方法,我是不会让赵余央踩在我头上的!
我上前,对刘兴朝说:“大人,他说这是最终解决办法,我却不这样认为!”
刘兴朝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说:“即使是名义上的权力,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名义毕竟是名义,如果有人较真,那怎么办?我们不能把权威给别人。我们口上说忠于皇帝,也让别人忠于皇帝,可别人就能用这点来反驳我们——他们让我们真的忠于皇帝怎么办?”
赵余央:“那就镇压!”
我继续说:“我们找了个皇帝傀儡,可是傀儡突然不听我们话,我们怎么办?”
赵余央:“杀了接着换。”
我:“那这就不是最终方法喽。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最终方法!”
赵余央:“那你有什么方法!我最烦你了,只会反驳,没一点建设性意见。”
我:“谁说我没有,我今天就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我们实行这个办法,历史就永远固定下来。”
龙椅上的刘兴朝看着我,说:“你说说!”
我大声说:“不如你自己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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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安静地像都死光了。
赵余央伸出右手指着我,惊恐地望着我,嘴里嘟囔着:“你……你……”
我不屑地说:“我怎么了?我谋反?”
刘兴朝神情严肃地望着我。
我上前说:“你称帝,其他别的什么都不用变。哪个省长是谁,省长还是他;哪个督军是谁,督军还是他;谁有什么特权,谁有什么土地财产,一切照旧。不但一切照旧,还要大赦天下,把天下的监狱清空。还要开科取士,争取人心。还要广贴告示重申:一切教派、帮派、权党,只要不闹事,一律合法。事实上,这个世界什么也不变,只不过换掉皇旗和皇帝画像。对他们来说,有皇帝就行了,谁做皇帝不行?”
刘兴朝脸色有点难堪,他说:“可是……我是太监啊……”
我说:“谁说太监不能做皇帝?乞丐、女人、和尚、道士都做过皇帝,为什么太监不行?再说,大明始皇帝还是太监呢!”
刘兴朝:“那不是造谣吗?”
赵余央在一旁说:“天下40亿人没人会同意的!你这鬼主意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刘兴朝也冲着我怒拍龙椅:“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放火炉子上烤?”
我一生骗过很多人,但我下面的话没有骗人。——可能我说的不对,但那是我的真实意思。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