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辗转后,下了车的邹明,望着眼前这个破败的胡同,皱起了眉头。大片的绿色青苔一直延伸到胡同的深处,邹明向里走去,发现这里的人都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他很不自在,各种理发店和小作坊四散分布着,在拐过了第五个弯后,邹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门牌,在犹豫中,他敲响了门。
“谁啊!?”在邹明即将放弃的时候,门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强!是我,你的好兄弟邹明啊。”邹明开心的说道。
“你找错人了!”屋内沉默片刻后,传出一个冷酷的声音。
不可能,这是邹明无比熟悉的声音,怎么可能会错,他分明听出了自己的声音,不然怎么解释他回答前那短暂的沉默,可他为什么不敢和我相见?
“王强,开门,我是邹明啊,你的好兄弟。”
“谁是王强?我不认识他,你有病吗?快走开!”
“好,那你先开门,我看到你的脸,确定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立马就走!不然我就一直敲到你开门为止,再或者,我报警说我朋友被绑架了。我想这种地方,你不会希望警察来的。”邹明缓缓道。
又是一阵揪心的沉默,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好,那你就看看,看看我还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门内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脸上有着难看的刀疤,臃肿的身体看上去至少有两百多斤,一个变形的汗衫歪七扭八的套在他的身上,但那双眼睛,虽然都是颓废和落寞,但邹明不会看错的,这就是他曾经那个最好的兄弟王强。
邹明没有多说什么,上前给了王强一个大大的拥抱。
“喂,松开。”王强道。
“走,刚好该吃晚饭,我请你喝酒。”邹明看着王强身后凌乱肮脏的房间,笑着说道。
“好,白来的晚餐,你非要请,我不能拒绝。”王强犹豫一下,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挤出了门。两人来到胡同门口的烧烤摊子,王强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邹明本想要去他在路上看到的一家环境不错的饭店,但王强却执意要在这里吃。
“老板,一百个肉串,五十个肉筋,二十个素鸡,是个鸡胗,十个鸡肝,十个大腰子,一箱啤酒。”看着邹明坐在自己对面,王强才向烧烤摊的老板喊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过的不错吧。”王强唏嘘道。
“我还是那样。没什么大波大浪,很平淡,不过还算过得去。”邹明微笑道。“你呢?强哥。”
“我?诺,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王强摆了摆肥硕的手臂道。
“我知道我看到的,我是说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失去联系这么多年?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有困难可以和我说的。”邹明皱眉道。
“有很多原因。如果非要说,大四那年,我在一次重要的比赛中输掉了,那是一场对我的人生意义重大的比赛,我输掉了。就是这样。”沉默片刻后,王强看着皱眉的邹明叹口气,平静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来好笑,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后来,有一个保健机构找到了我,告诉我他们的保健品既能提高我的状态,而且还不是违禁品,可以帮我翻身。他们可以免费提供给我吃,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赢得比赛之后帮他们打广告。”王强喝了口啤酒接着说道。
“然后呢?”
“然后……呵呵,然后我因为吃了违禁品被禁赛,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而那家保健品公司,拒不承认曾经提供给我药物。然后迫于生存,我就在这附近的酒吧看场子,打了不少人发泄。每天在酒精中才能入睡。”喝下一大杯啤酒,王强接着说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邹明拿下眼镜,发现它已被泪水弄到模糊。
“因为我不想……我不想破坏你心中那个王强。哈哈,我不敢承认我的弱小!今天之后,你就当没见过我!回去过好你的生活!”又喝了一杯啤酒,王强激动地说道。
“强哥,和我回去吧,回到家乡我能给你找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你爸妈那里我会陪你去和他们解释。”邹明看着王强,担心道。
“不用。”
“为什么,你宁愿在这里这样荒废自己的人生,也不愿意回到家乡吗?!”邹明吼道。
“回去?不,我不会回去的。”王强苦笑道。
“不聊这些了,来,我们喝酒。”邹明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端起了酒杯。
这顿饭吃到很晚,两人聊起许多儿时的趣事。从此以后,只要一有空,邹明就会来到这个城市陪王强喝酒,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劝他回到家乡。因为在这里,他真的帮不了他太多。但他,却依旧是那句话,那句我不会回去。
春去秋来又是三年,邹明的眼窝越陷越深,而王强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又一次的见面之后,邹明没有回到酒店,他悄悄得跟踪王强,跟着他来到了一个货运码头,最终王强走进了一个残破的集装箱里。邹明悄悄的跟了进去,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全身的血液寒冷。只见王强坐在集装箱中间的椅子上,冲着邹明隐藏的角落微微一笑,用手中的来福枪打爆了自己的头。
原来他故意让我跟着他,此时邹明脑中轰鸣如雷,难怪他之前说的话那么奇怪,他是故意让我跟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什么对不起他,邹明觉的自己疯了。“垃圾!王强你这个垃圾!”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念头从邹明的脑中冒了出来。
“王强,你就是个垃圾!!你这个垃圾!!”邹明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留着泪,疯了一样的把地上的石子扔向凳上的尸体。
“你这个废物!垃圾!你不是爱吃吗?好,我要吃了你!”话音落下,邹明双眼血红的走向王强的身后,那里散落着王强被打爆的脑袋。邹明从地上捡起碎肉,放在了刚刚捡到的破盆里,胡乱去码头边弄了些破木头和水,邹明在仓库里架起了一个简易的锅台,随着火越来越旺,锅里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味道。
邹明舔舔嘴唇,一边流着泪,一边毫不犹豫的把锅里的肉扔到了嘴里。
“哈哈!哈哈哈!垃圾!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