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扎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努力的回想小时候那段特殊的记忆,却总回忆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跑出去玩然后看到了什么,画面很模糊,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直到桑吉喇嘛唤醒了他。扎西的家距离学校所在的城市很远,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还要做十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大早上扎西收好行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随后赶往火车站。
因为远的关系,从学校回家很不方便,这一点上倾城和他是一样的,所以两人基本一年回家一趟,暑假就在学校打工。因为是临时买的火车票,加上车次又少,扎西只买到了站票,好在也有坐累的人,大家轮换着坐坐,终于熬到了终点站,众人都和疯了一样往车下冲,仿佛多待一秒就要死去。扎西在人群推搡中终于下了车,抖擞了抖擞精神,继续奔赴汽车站。汽车站的情况要好一些,扎西顺利的坐上回家的大巴车,这一天多的路途,把人折腾的够呛,但好在他从小就喜欢运动,摔跤,骑马的比赛常常参加,练就了一副好身板。思绪飘荡间,大巴车终于到达了站点,加查县。这个西藏南部的县城是去拉姆拉措圣湖的最后一站,这座圣湖被称为是可以照见前世今生的地方,扎西小时候常和家人去湖边朝圣。车还未停稳,扎西就透过车窗看到父亲在不远处向他招手,脸上挂满了笑容。
“阿帕,你怎么过来了,不说和你说我自己回去就好。”扎西走到父亲面前笑着道。
“你阿妈让我来的,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路上扎西看着沿途的风景,觉得离开这里真是一种惩罚。但想到以后能帮助牧民们免受些疾病困扰,这一点点惩罚根本不算什么。扎西家的牧场离城里比较远,辽阔的草原中几家牧民就好像亲人一样,得知扎西回来,都过来看看他。阿妈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众人坐在门前的草地上,围起一小堆篝火,篝火上烤着一大只牛腿,众人喝着热茶,时不时的从牛腿上片下一块肉吃,大快朵颐自不必说,亲人们发自内心的质朴问候让扎西心里暖暖的。乡亲们渐渐散去,扎西望着父亲,感到有些疑惑。
扎西想不通为什么洛桑喇嘛没有来。洛桑喇嘛在这片草原很多年了,平日里除了传播佛法,还常帮牧民们看病,深受大家的尊敬。因为寺庙距离扎西家的牧场很近,他小时候洛桑喇嘛常叫他去庙里帮忙磨药。扎西后来去学医也是受了洛桑喇嘛的影响。洛桑喇嘛对他来说就像半个父亲一样,他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然后问问他林倾城的事情,没想到众人都在,唯独洛桑喇嘛没有来,扎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爷子叹气道,接着说道。“洛桑喇嘛七天前圆寂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扎西心中的不安应验了,看着阿帕手里的转经轮,扎西眼角湿润。“洛桑喇嘛只比阿帕大一点,身体也一直很好,怎么会忽然就圆寂了。”
“他让我告诉你不要伤心。说这一切都是佛旨,有的事注定需要有缘人去完成。他把他的转经轮给了你,让你随身带着。你在那个女孩身边的时候,把它转起来,洛桑说这样你就能看到真相。”老爷子说着,把转经轮塞到扎西的手中。旋即又说道。
“扎西,从小你就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虽然长大后你都忘记了。现在,我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你。“老爷子喝口热茶说道。
”你五岁多的时候我们草原上的几家牧户和洛桑喇嘛一起去拉姆拉措湖朝圣,你失足掉进了湖里,一瞬间就没影了。我和你阿妈还有其他的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的影子,在我们以为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你的时候,你却自己从湖边走了上来,然后昏睡了过去。之后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桑吉喇叭给你吃了药,又念了十天的经你才醒过来。”老爷子望着火苗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让你和其他小孩一样,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我都让他们把这事烂在了肚子里,加上洛桑喇嘛的帮忙,他们也不敢干嚼舌根的坏事。现在看来注定的事,注定没法改变。洛桑让我不要阻拦你,他说这是你的因果,只能你自己去面对。”老爷子叹道。
“阿帕,别担心,我不怕。我会跟着自己的心走,何况还有洛桑喇嘛的指引。”扎西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转经轮。
“愿佛祖保佑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睡吧。”老爷子沉吟道,转身进了帐篷。
第二天,扎西去了洛桑喇嘛天葬的地方磕头念经超度,随即告别父母乡亲,准备回去。摸了摸包里洛桑喇嘛给他的转经轮,扎西心里有些忐忑,即将看到的真相,不知道自己是否接受的了,就是看到了真相,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但无论怎样,为了林倾城,他也要试上一试,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倾城还在受苦,扎西心急如焚。
林倾城此时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上的一片惨白,觉得又孤独又无助。本以为这次的情况和以前一样,可残酷的事实无情的打碎了她的乐观。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两天过后,她确定,搂在脖子上的花生人确实在慢慢长大!它长的越大,她就越虚弱,而且看上去,花生人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她有些恐惧了,如果再任由花生人这么长下去,她估计撑不了三天。想到自己还没怎么好好享受生活就要死了,林倾城倍感憋屈。她甚至连恋爱都还没谈过,虽然长得漂亮,但总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再加上经常生病,这么多年鲜有人敢追她。哪怕有也被自己老爸干掉了,上大学后虽然有不少追求者,但在父母好好学习,禁止恋爱的教导下,一直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等自己想通了的时候,扎西已经像个跟屁虫粘着她了,大学校园的八卦可想而知,她也懒得解释什么,就这么一直过到了现在。想到扎西,倾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小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姐姐以前真是白对他这么好,自从那天以后,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看我。
“哎~天妒红颜~”林倾城苦笑着道。心想,事到如今,看来是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