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浑浊的夜色笼罩在津安城上空,君涣离抬头望着天色想,冬季的天空总是这样不够澄澈。
肖班峰见君涣离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也就作罢,“阿离姐还要去什么地方不?我给你带路。”
君涣离摇头笑道,“我怎么好意思再劳烦黑店老板,你先回去吧,我稍后自行回君府。”
肖班峰,“连阿离姐都挪揄我,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噗,”君涣离掩唇轻笑,“行了,我才刚来津安城,情况摸清之前,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你先走,我过段时间再去找你。”
“我懂了,那我先走了。”
肖班峰走后,君涣离又在佣兵部落门前徘徊了一会儿,等待出任务的佣兵已经离去,只有一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蹲坐在墙根上,突然道,“咦?下雪了。”
洁白的、如羽毛般轻盈的雪花零落下来,君涣离伸出手掌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成了晶莹的水露。
“君涣离?你怎么在这。”君涸从佣兵部落周边的胡同口冒出来,看见君涣离惊讶问道。
君涣离扬起眸子,想起晚饭时候,君涸确实说过有佣兵任务要出,便对他道,“我和君寻他们走散,迷路了。”
君涸皱皱眉头,“君寻带你去了哪里玩,能迷路到这儿。”
君涣离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君涸看了她一会儿,“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
说着转身同一行刚从胡同口走出来的佣兵道,“伙计,离任务出发还有段时间,我先送我妹妹回家。”
一个佣兵不满道,“君涸,咱们为了这个任务准备大半夜了,只待出发,你这时候离队像什么。”
君涣离没料到会遇到君涸,本心也不想给他添麻烦,便上前道,“涸哥哥,我已经问过路了,自己回得去,不用麻烦你送我。”
君涸凝视着她,突然拉着她跑起来,边跑边朝佣兵们喊,“老胡,你的坐骑追风借我用用,一刻钟后我就回来。”
追风是一只巨型的魔兽猎狗,奔跑速度是普通马匹的四倍还多,坐在追风背上,君涸带着君涣离不足半刻钟就回到了君府,目送君涣离进门后,才冷着脸骑着追风跑开。
君涣离忍不住抽抽嘴角,君涸正如君觅说的那样,外冷内热,其实内心非常关心家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养家糊口,几度放弃宗门试炼的机会。
“啊,对了,”君涣离对着帮她开门的小厮道,“君寻和君桎回来了没?我们在街上走散了。”
小厮擦擦额头上的汗,“离小姐回来的真及时,寻小姐和桎少爷前脚刚进门,说是离小姐您走丢了,遍寻不见,正召集人手出门去找呢。”
君涣离,“……”
这确实是她估计失误,她从没和亲人生活在一起过,棣城的时候似乎是自己独自住的,成精后在芙峦山修行,伍伢常说她心眼太多,就算消失半年也从来不会为她担心。看时间她甩掉君寻和君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着急成这样了。
不得不说,君涣离觉得这样很麻烦,因为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出门办,若每次君寻他们都这样,还怎么安安静静的消失?同时,又觉得很温暖,被人牵挂关心就是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受么?
君涣离拧着眉毛才想起这个形容词,又面对着小厮道,“这次是我不好,你快跑去告诉他们,我已经回来了,是涸哥哥送我回来的。”
小厮“哎”了声,撒腿跑去。君涣离揉揉眉心,她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君寻他们解释‘迷路’的事,索性就先行回小苑里休息了。
旧雪未消,又覆新雪,院子里黑黝黝的红梅枝桠被积雪压弯,君涣离举手摇动着枝干,积雪簌簌从枝头卸下,被雪掩埋的红梅花苞,已经悄然绽开了许多。
不自觉地笑笑,君涣离把视线落在某处的阴影里,“不问客从何处来,红梅白雪应相知,阁下远道而来,落雪风景虽好,却恐贪景着凉,不如随我进屋喝杯热茶?”
姜玄恒踏雪走到君涣离面前,似是在雪地里等候许久的样子,发上肩头已经堆了许多雪花。
半晌无言,君涣离也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她并不知道姜玄恒为何而来,中午的事他当时都没有追究,还能背地里为难于她?还是说发觉她是妖精了?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君涣离都不允许自己在尚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时,气势落得下成,所以眸光灼灼,神情坦荡无比。
姜玄恒,“走吧。”率先转身往君涣离的屋子里走。
君涣离,“……”这是回答她之前进屋喝茶的话?此人真的不是反射弧过长嘛!
燃了红泥小火炉,煮了新雪进去,等候水热的过程中,姜玄恒自顾自的坐在了茶几旁的椅子上,“阿离,你去哪里了?”
君涣离挑了挑眉,“且不说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上卿大人,我作为屋子的主人,都没有问客人不请自来的目的,身为客人反过来问主人,不合适吧。”
姜玄恒顿了顿,认真道,“阿离若是再不叫我阿笃,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君涣离,“……”你是小孩子么,不走就不走,我一白骨精还怕你不成!
然而这时,屋门响起了敲门声,君寻清越的嗓音中含着焦急的情绪,“我是君寻,阿离,你在里面么?已经睡下了么?”
君涣离望了望屋门,转脸瞪了姜玄恒一眼,因为下雪,君寻的脚步声并不明显,君涣离才没有听见,而姜玄恒绝对是听见了才那么说的。
姜玄恒嘴边绽出一抹微笑,启唇张合口型,无声对君涣离道,“被你堂姐妹发现你房间里有个男人会怎么想?”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她可不想才刚进入君家的大家庭,就被认为品行不端,虽然她不怎么在意,但借住的君家,姑且还是要注意一下。
姜玄恒看出君涣离的犹豫,立即又无声道,“叫我阿笃,我就不让你堂姐发现。”
君涣离无语,这位对让自己叫他名字颇有执念啊。
门口君寻又喊了一遍,若是拖延时间太长,反而显得奇怪,也难保君寻不会直接推门进来,君涣离只好耐着性子,低声笑着唤了声,“阿笃。”
姜玄恒闻声站起,敛了周身的气息藏身了起来,君涣离则挠了挠头发,揉了揉眼睛,边开门边打了个哈欠,“啊,本想烧壶热水喝,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君寻快进来暖暖,外面冷。”
君寻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什么事,上去敲给她一个暴栗,“你这丫头倒是睡得好,可知道我和桎哥找你找不见有多着急。”
君涣离噗嗤笑道,“那不是街上人太多,冲散了嘛,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我听小厮说,是涸哥哥送你回来的,涸哥哥应该在佣兵部落才对,你怎么遇到他了?”
君涣离和她走散的街距离佣兵部落还很远,君寻想必也是在疑惑她是怎么跑到那里的,但是君涣离不能随便编造什么偶遇,等君涸回来时两厢问起就会穿帮,还会对她的隐瞒产生怀疑,索性直接说不知道,君涣离摊手,“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碰见君涸了,他好像快要出任务的样子,我不想给他添麻烦,说问了路能够自己回家,他不相信,执意送我回来。”
“这就对了,你迷路迷成这样,还指望着自己回家?”君寻白了她一眼,“别拐着拐着就跑出城郊了呢,你放心,别看涸哥哥样子刻板冷漠,其实对家人很关心的,你若是不让他送,反倒会连累他出任务的时候不放心。”
君涣离叹口气,“我怕会让你们困扰。”
君寻咧嘴一笑,“行啦,都是一家人,我来就是看你好不好,没事我就放心啦,不过明天你可要好好给桎哥哥说说,他发现你不见了,可是比我还要着急呢。你等热水烧开,记得灭了火再去睡觉哦,我先走啦。”
送走君寻,君涣离阖上房门,翻出两个茶盏,拨好茶叶,把烧开的水冲浸,灭了火炉里的火,才冲着姜玄恒藏身的地方道,“上卿大人,出来喝茶吧。”
可是在君涣离以为姜玄恒藏进去的地方并没有人影,诧异的望了一眼,君涣离连忙转身,就听身后有声音响动,还不及反应,就被姜玄恒抵在了墙角。
声音低沉优雅,温润如玉,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君涣离想上去撕了他的脸皮。
“阿离,你堂姐还没走远,要不要让我喊她回来,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
君涣离,“……”她突然间觉得没有修为不仅仅影响她调查,还在面对这种不要脸的人时,只能任他鱼肉。
君涣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是个行止大度的妖,皮笑肉不笑道,“阁下究竟想怎样?”
“说好的唤我阿笃,我就不再与你为难。”
好听的声音落在君涣离耳中甚是欠扁,可更多的却是不解,君涣离根本想不出姜玄恒为何那么执着于让她改称呼。当前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妥协,唤道,“阿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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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骑狗烂裤子呢?涸哥你屁股还好吧。
君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