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路的情况下,不出几日,曲染离便协同小曲儿回到了苗疆,接下来的路程里,也没有遇上过唐家堡的人,许是被师傅那厉害的毒吓怕了吧。
一下车,小曲儿的师兄阿蒙便来门口迎接。
——“师叔。”阿蒙礼貌性的朝曲染离打了声招呼,曲染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了,这才转向小曲儿,“小曲儿,你可算回来了!”
“师兄!”小曲儿冲上去就扑了个满怀,被阿蒙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去坐着。
阿蒙的力气很大,师兄妹两个经常是那么玩的。
“小曲儿还记得我这个师兄啊,我还怕你去了中原玩就不想回来了!”阿蒙笑着逗她道。
小曲儿像是被说中心事,也不否认,只是吐了吐舌头。
阿蒙是她唯一一个师兄,也是对她最好的师兄了,在小曲儿跟随师傅来到这个群体的时候,阿蒙对她简直比师父对她还要好。不过阿蒙和她不是同一个师傅,好像是阿蒙的师傅和她的师傅是同门,所以他们也算是师兄妹。
“好饿啊,在车上都没能吃上什么好吃的……”小曲儿突然委婉的说道。
阿蒙一听果然笑了:“就知道你这个小馋猫和师叔在一块坐车估计是要馋坏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到,我就天天在村门口等,也没准备什么吃的,等着,师兄给你做吃的去!”
说罢,就将小曲儿放下了。
别说,阿蒙的手艺算是苗疆里数一数二的了,可能苗疆不同于中原吧,对吃的讲究都不大,就是小曲儿的胃口有点大,可能是以前的事情影响的,有吃的她就吃,还能吃很多。阿蒙的手艺放到中原去也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近来中原的糕点吃多了,还真有点想念他的手艺了。
没走几步,阿蒙又折了回来:“你刚回来,去看看师祖吧,近来有点念叨你。”
“知道啦师兄,我这就去了。”小曲儿伸了个懒腰。
师祖住在整个村子的最中央的树屋上面,平时也不怎么出来,也不知道整天是怎么过的。小曲儿也并不在乎这些,不过师祖还是蛮喜欢她的,虽然应该是爱屋及乌,师祖最喜欢的徒弟就是她的师傅,而她师傅只有她那么一个亲传徒弟,她也得表现点什么。
“师祖,我回来了!”小曲儿蹦蹦跳跳的来到树屋下面就开始喊道。
“回来就回来,在师祖这里不要如此喧哗。”树屋边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小曲儿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对她很有敌意的师姐顾青梳。
顾青梳是另一个师叔的弟子之一,师祖一共有三个弟子。从她到这里的时候开始,顾青梳对她就不是很友好,爱理不理的样子,也许是怕麻烦,但是也总是爱给她挑刺,小曲儿下意识的就不喜欢和顾青梳在一块待着。
“师……师姐好……”小曲儿迅速低头喊了声,连忙就往树上跑。
顾青梳在底下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身影——小曲儿,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想着,她冷哼了一声,顾青梳转身离开了树屋。
一个几乎被白毛包裹着的老人慢慢的回过头来,见是小曲儿来了,眉目一下伸展开来了。
“是小曲儿回来了啊。”老人欣慰地说道。“孩子,过来一点。”
小曲儿乖巧的靠近他,停在离他半步的地方。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师祖老了好多的样子?
“小曲儿去了一趟中原,都变得胖了一些。”老人笑道。
“这个……是中原的东西太好吃了!而且可以给我吃很多很多!”小曲儿连忙解释道。
两人瞎聊了一会,老人突然就问起曲染离——“小曲儿,你师傅呢?”
“师傅她也是一起回来的,估计还在收拾东西,收拾完了东西就会过来看师祖了!”小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这样回答肯定没错,顶多一会离开这里就去喊师傅过来看一下师祖就好了。
“哦,这样……”老人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曲儿一时间有点尴尬,就像是说谎被抓现行的小孩子一样,将头垂得低低的。
“孩子,你跟我过来,我有样东西想要给你。”老人突然道。
“啊?”小曲儿一脸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师祖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是一个很大的柜子,柜子上面是一些抽屉,抽屉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是师祖的药房,也是平日里养蛊的地方。
师祖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个蛊,师祖我养了一辈子,也没有用的出去的人,在这里就送给你吧。”师祖从一个很高的抽屉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来。
小曲儿谢过师祖,接了过来,只见瓶子上写了三个字——“生死蛊”。
“此蛊异常凶险,种在两个人的身上,可以让这两个人同生共死。”师祖缓缓道。
小曲儿有些疑惑,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先传给师傅再传给自己的吗?
师祖像是看透她要问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小曲儿还想问点什么,老人却推脱说今日累了,要小曲儿赶紧走了。
小曲儿就收起瓶子,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下去了。
“等等。”老人突然喊住了她。
小曲儿疑惑的回过头,老人犹豫了一会,终于脱口而出——“这个蛊的事情,你谁也不要告诉,包括你师傅,听清楚了?还有,你明日再来这里找我一趟。”
“好的师祖!”小曲儿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师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乖乖听话再说。
说了那么多,她早就饿了,就把找师傅的事儿忘掉到脑后去了,先去找阿蒙师兄!
阿蒙师兄单独住在一个小石头屋子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就是小曲儿经常过来,所以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师兄,我来啦!”小曲儿在屋外就开始叫唤道。“哇,好香啊!”
“小馋猫,你先坐一会,菜快都做好了。”阿蒙无奈的说道,手里的活还是没有停下。
小曲儿坏笑了一下,她才没有那么老实呢!
于是她坐在桌子前,桌子上已经有好几道菜了,小曲儿没忍住就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想尝尝味道,见阿蒙突然回过头,吓得赶紧将菜整个含住,没想到刚出炉的菜实在是太烫了,一个没忍住又吐了出来。
“哇,好烫好烫!”小曲儿苦着脸吐着舌头,用手在自己嘴边狂扇。
阿蒙急忙过来查看,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告诉你再坐一会就行了,你还偷吃,这都是第几次了,还不长记性呢?”
“是师兄做的菜太香了,我忍不住嘛!”小曲儿撒娇道。
“好好好,可以吃了。”阿蒙将最后一道菜呈了上来,给她递过去一杯凉水。“喝点水缓缓。”
“谢谢师兄。”小曲儿接过水就喝了一大口,嘴里的疼痛算是减轻了一些。“刚我去看师祖的时候遇上顾青梳师姐了,还是那么凶。”
阿蒙笑了笑,顾青梳对他倒是没怎样,就是为人高冷了一些。
“许是对你委以重任,所以对你严厉了一些,也是好事。”阿蒙说道。
“这样吗?”小曲儿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在回来的路上她都没怎么能吃多少,就带了一大袋的干粮,都是一些饼啊什么的,她不是很爱吃,而且就那么一点,吃一点少一点的,路上还没有什么吃的卖,就只能很省的吃一点点,直到熬回来。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阿蒙一句话,突然又让小曲儿想起来上官御亭。
她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上官御亭现在在干什么呢?
曲染离回到自己的居处便在药房里待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突然听到了一点动静,曲染离一下就警惕了起来——“谁?”
“阿离啊,你回来也不去为师那里看看为师。”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曲染离站了起来,打开门,就看到自己师傅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师傅。”曲染离喊道。
老人自顾自的就进到曲染离的药房里:“你徒弟都知道回来要去看看师祖,你这个做师傅的都不懂来看看我,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来陪陪我。”
“师傅,您说哪儿的话,我是想找个东西。”曲染离淡淡的回道。
“唉,我也不指望你这个冷淡的性子能做点什么孝顺的事情来。”老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
曲染离只是默默的听着,也不说什么反驳的话。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老人突然道。“这次去中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报恩还顺利吗?”
“恩我已经报完了。”曲染离回道。
“那你为什么想让小曲儿忘掉这一切?”老人问道。
一回来不找自己,就只一头扎进书房里,老人一猜就知道曲染离想干什么了。
删除某段记忆这种蛊,是越早种下越好,离事情发生的时间越近,忘记的就越彻底,离事情发生的时间越远,忘记的就不彻底,或许日后还能想起来什么。
“我不想她走上我的老路。”曲染离回道。
“你又怎么知道她会和你一样?”老人叹了口气。“你太倔强了,外表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其实内心却很是炽热。所以你才害怕自己陷进去,你不敢,就不准别人陷进去了是吗?”
曲染离不说话。
“或许,小曲儿就该经历一些让她成长的事情来。”老人说完,起身就走了。
曲染离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
她所想所希望的,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