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公子府大婚,秦国名士公子夜将迎娶卫国废女婉郡主的消息喜庆了整个王城。
昨夜下了一夜大雪,清早人们推开窗门院前屋后便是白茫茫一片。
公子府青砖黑瓦的府门外早早便挂了喜灯,门上贴过喜联,一抹朱红在一片雪色中显得尤为刺眼。才过卯时各个园子便忙碌张罗起来。
“不好啦!婉姑娘,婉姑娘不见啦!”一声惊叫刺破安宁。
此刻公子夜正由丫鬟服侍着洗脸,听到外头仆役慌张的禀报,倒是正襟危坐,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去穿外袍。
禀报的仆役又重复道:“今早去婉姑娘房中敲门半天也不见开,后来丫鬟们看着时辰要晚了便开门进去,却不见姑娘,被子都叠的好好的,我们已派人四处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这,这才斗胆禀明公子。”
“知道了,出去吧。”公子夜仍旧淡淡道,不紧不慢由着丫头将他的腰带束好。
“是。”仆役这才退下。
“你们都下去。”几个服侍的丫鬟得令也都跟着退出房门。
这时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新上任的隐秘卫。
公子夜坐到桌前,斟了一壶清茶,“她去了哪?”
“回禀公子,属下一路派人跟着,丑时鸡叫婉姑娘便背着包裹从后角门溜出去了,一起走的还有那只鹦鹉。”
公子夜眯了眯眼,“她果然是不安分的,这半个月不见动静,可想是在要在今日给我出丑,堂堂公子府大婚,却丢了新娘,呵~果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隐秘卫继续道:“婉姑娘出了府一路往城南跑,大约两个时辰前,进了城南的礼佛寺。”
“礼佛寺,果然她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公子夜道,“现在如何?”
“还在寺里,那废王得了重疾,只怕熬不过今日。”
公子夜冷笑,少顷放到:“下去吧,继续盯着!”“是。”
外头管家来请示:“公子这婚礼可否要推迟?”
“不,照常举行,通知章将军务必准时。”“是,奴婢告退。”
空寂的房间里,公子夜紧握茶杯,自言自语道:“你说你是卫国的婉郡主,可你怎会也有那样一块碧玉……你的眸子同我说话的模样却越发熟悉,久月,究竟是你吗?”
礼佛寺的厢房内,阿九端着烧热的药烫送到卫候面前,尝试着喂了几次,药汤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脸上有伤疤的唯掀帘进来,她不再向往日那样蒙着面。随着她的步子,夹杂着风雪几丝寒气也窜进屋子,她赶忙闭起厚重的帘子又将木门关的严实,将手里的一跟细长的山参小心放到桌上,搓了搓手,见阿九踌躇的模样,便接过阿九手里的瓷碗,“这样是不行的,你帮我掰开他的嘴。”
阿九极生疏的按照唯说的,好容易才将卫候紧闭的牙关撬开,唯就着汤匙将,这才将要一点点强行灌进他喉咙。
“你每日都是这样喂药给他?”阿九看着她半遮着的脸,那双眸子却尤为清亮迷人。
她点点头,眼睛仍旧注视着卫候是否洒出来药汤,“自他从死牢出来,身体便一日不似一日,起先他不要我服侍推搡着要自生自灭,我固执极了偏要给他医治,幸而这寺的方丈行善经常接济我们,他才能挨到今日,起先有意识的时候是能自己喝的,后来就不行了……”,说着她落下两滴泪,“看如今这样子,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阿九抬头看了看已经立在在床边的白无常,心中一阵默哀。今日未时卫候便阳寿尽已。
而她便是来取他生魄的。
唯坐在桌边收拾方才带进来的一跟山参,她如今这模样那里还有半分帝国公主的样子,虽容貌尽毁,但看在阿九眼中却是比任何女子都要美上十分。
“你这样逃出来定是丢了公子夜的颜面,若是真下定决心要逃,不如趁着天早赶紧往城外去吧,姐姐这里你也不能长待。虽说公子夜行事狠毒,当日命人毁我容貌,但终究没有做觉。他们一开始是想利用我同卫哥哥的关系,让我给他们做间隙,可我哪里会答应……于是他们便一手遮天将那假的唯公主策划送给秦王……那女子着实比我厉害,连同着灭了卫,如今迷惑着秦王。
可公子夜他本就是宋国送来的质子,不论秦国养了他多少年给了他多少好处,他终究是宋人,他的野心我算是看明白了……但终究他还存了一丝良心,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用死尸换了卫哥哥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如今我们隐姓埋名的相守,我也知足了,即便卫哥哥从不信我便是唯儿,这也不打紧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便好。”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床榻上昏睡的卫候。
阿九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奈何桥上的卫候魂,你等了这么多年猜了这么多年,殊不知那人一直就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只是你不曾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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