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突然倒下,芒一与走上前去查看,言成安拦住他,“别看了,是人为控制的蛊毒。”
这时范统领站了出来,疑惑地说道:“如果蛇是这黑衣人引来的,那么那些遍洒在草丛中的蚯蚓体液又该做何解释?”
言成安淡淡地瞥他一眼,不屑道:“茗湖里蚯蚓多的是,蛇会被这点东西吸引上来,况且还是这么多蛇,几乎全部出动,范统领家里有吃有喝,难道也会在官府为难民施粮时携妻儿去抢粮食?”
范统领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有碍于对方得皇上宠信,只得咽下这口气。
“言世子,就算范统领有失误之处,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朝廷官员!”薛贵妃却不肯罢休。
皇上却不追究,“罢了罢了,安儿还小,也刚回来,未涉朝事,规矩以后慢慢会懂的,况且是范统领失职在先,传旨下去,大皇子不必禁足了,给些赏赐好生安慰安慰,就赏前些日子东海岛国进贡的那棵红珊瑚。”
皇上转向左相夫妇,道:“至于叶家小姐失踪一事,”言成安眸子微闪,“禁卫军要搜遍皇宫恐怕不会太快,爱卿及夫人可以在宫里等候消息,其他人先散了吧。”
“咦?父皇,儿臣刚来呢,怎么就听到要散宴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众人一看,原来是太子宇文乾,现在这个点刚好是宴会预计开始之时,这家伙可掐的够准的。不过言成安可不认为这厮刚来,经过特殊训练的他能闻到宇文乾身上的某种味道——黑衣人死去时身上散发出的,准确的说,是某种蛊虫的子蛊死去时散发的味道,宇文乾身上有,母蛊必是死在他手里,只是这些味道常人无法察觉,证据也不可用。
“你怎么现在才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不知道好了,回去吧。”要是让乾儿知道凌儿被牵扯进这件事中,免不了当着众人的面掐两把,皇上熟知他脾性,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众人散去后,留下来的外臣便只有定北侯一家和左相府一家,言成安早就得皇上准许出入宫禁的自由,此时他想留下来看看那药对顾小姐中的蛇毒是否有效。
言成安跟随皇上到偏殿,皇后娘娘还在那里,定北侯夫妇自然也在,还有太医院首袁老医正,看样子顾小姐已经服了药了,众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顾小姐依旧脸色苍白,但唇色已由黑转青,是个好兆头,袁老医正也说顾小姐原本微不可见的脉象也已渐渐回来,即使言成安给的药只能解毒到这个程度,剩下的他也能彻底解了。
言成安放下心来,不过,这血的奇效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其他人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定北侯夫人哭花了妆容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喜色,过来拉着言成安一个劲儿地道谢,定北侯也有些动容,对言成安承诺道:“言世子他日若是有用得着本侯帮忙的地方,本侯若力所能及,定会不负所托。”
“侯爷马上可定江山,马下顾怜家室,是真汉子,本世子佩服!”言成安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定北侯统领的虎贲营驻守南齐与北燕边境,多年抗燕,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支柱,极受皇上器重,虽常年不在淮京,但势力不可小觑,于淮京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与边境可享通行之便利。
皇上欣慰地笑道:“这次的事安儿安儿确实功不可没啊,即为凌儿洗脱了冤屈,又献出灵药解了顾小姐的毒。”
“什么?凌儿也没事儿了?”言皇后忽然站起,很是惊喜地问道。
“是啊,凌儿没事儿了,都怪朕气急了才说出那番话,伤了你们母子,呵呵,现在都没事儿了,皇后可心安否?”皇上上前扶住她。
言皇后忍不住嗔道:“皇上又拿臣妾说笑!哎,凌儿这孩子这次也不知道是差点着了谁的道,可查出来了?”
说到这个,皇上明显也正为之困扰,眉头微皱,沉声道:“当前只查到一个南疆术士,而且,目标是你。”
“目标……居然是臣妾?”言皇后敛了笑意,她知道自己深受皇上宠爱,母族势力不小,如今皇上提拔宇文凌,她便是背后最大的支柱,此中关键,细思便知。
“杜女官虽会点拳脚功夫,但主要还是助你管理后宫事宜的女官,改天朕让无思过来,放心,少一个不打紧的。”南齐皇室密卫是历代帝王最后也最关键的护身之盾,数量不在多而在精,女卫更是稀少,鲜少有人知道,无思便是其中之一,言皇后与皇帝的鹣鲽情深不仅仅是表面的爱慕之情,还有二十多年前魔宗之乱中一段鲜为人知的患难与共,当时,密卫自然曾出现在言皇后身边,当时的言皇后还是落难民间的贵女,皇上则是刚临危登基的新帝,但两人均未互道身份,他以为她不过是平民,她以为他只是位将军,五年后皇宫的一场选秀,两人重逢,言皇后直接成为空置已久的中宫之主。
旁人听到“无思”,只以为是个皇上想要提拔的侍卫,而言成安对“无”字打头的暗自有了计较,毕竟芒刺前期资料有载,前任芒刺之主在二十多年前的魔宗之乱中救过一个负伤掉队险些自我了断的密卫叫无病,此人被救之后除名字外再不愿透露其他东西,也不愿回去,像平常百姓那样活了几年便心满意足地一命呜呼了,只有寻常见不得光的暗卫才出这等怪人。
“臣妾知道轻重,以后会加倍谨慎的,多谢皇上。”言皇后自知皇上看她多重,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收了。
言成安想起别院里还有事要处理,便先告辞:“既然侄儿的药没有问题,那侄儿就先回去了。”
皇上才想起刚才是想给他论功行赏的,结果到现在差点忘了,边说道:“确实不早了,安儿先回去,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想好了就跟朕说,这次你是一定要重赏的。”
“安儿记得常来宫里陪陪姑姑。”
“侄儿记着了。”言成安无奈地朝言皇后笑笑。
言成安走后不久,禁卫军也将皇宫能搜的地方搜了个遍,副统领杜升明前来禀报,随之而来的还有宇文明月和叶奚,俩人之前正在太后宫里,叶奚才六岁,这小娃娃刚得知阿姐受了伤还不见了,便哭了起来,虽然凭着好教养没有闹起来,但哭丧着脸小声抽泣的样子让人不忍,宇文明月便带着他跟了一个禁卫军小队去搜寻,最后才带回到太和殿左相夫妇身边。
“禀报皇上,卑职无能,遍寻皇宫,未能找到叶小姐下落。”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木然站在殿下,脸色悲戚的左相一家,叶奚还在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涕掉着眼泪。
“先带孩子回府休息吧,禁卫军会继续在京城搜查,刑部也立案了,一有消息朕会马上派人通知你们的。”
“多谢皇上为小女做主。”
左相有些失望,有对自己,也有对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连谢恩也有气无力,一身疲态,牵着叶奚,与芸娘互相扶持着,往殿外走去。
言成安的别院是芒刺的据点之一,他觉得环境甚好,隐秘度也不错,外围先是一圈暗含机关的树林,再是芒刺内部成员扮成的普通老百姓住的民房或开的小店,这个据点存在已久,这些成员也一直如普通老百姓一般生活,甚至成家立业,培育下一代,作为芒刺备员。芒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如芒部和刺部般过着暗不见光,随主奔波的生活,相反,大多数人固守某一个驻点,无事时如普通百姓般,他们的后代也为此而生。
自从言成安回京后,这个别院基本上成了他生活起居、处理事务的地方,他不怎么回国公府,那里还没有皇宫像他的家。荣国公经过当年的事后,虽然世子之位仍是言成安的,起初也有悔改之意,但言成安的离家出走和多年的冷淡让他也默认了这样的关系,重新娶个夫人又过上了自己的逍遥日子,不问朝事,与宫里的关系也是各自冷淡,似乎只等言成安及冠便传位,然后彻底退出他们的视线。
言成安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将要醒来的女孩,在想,怎么解释才合理地留她几天,毕竟自己为了查旧案拐了她,未经同意还放了她的血,他不想强迫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还是一个让他自知理亏的女孩子,好吧,还是一个光看长相就觉得做什么都是欺负了她的女孩子,他怎么把这么个无害的女娃娃给弄了回来?!
正在他凝视她的睡颜忍不住出神之时,叶莺微微眨了眨眼皮,感知光线的强弱,言成安已经微张嘴巴就等她完全睁眼了问身在何处,何曾想这丫只是随便动动眼皮子,然后又紧紧闭上,嘴里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咕哝一句:“天还没亮……”一边抱着被子,餍足地翻了个身,继续大睡。
留下言成安在一旁张着嘴,欲语不语,目瞪口呆。
“孟老,你给她喂了什么药,怎么……这么能睡,还傻了吧唧地以为在自己家?”言成安出去捉住孟老便是一通抓狂地问。
“少主冤枉啊,老夫只是点了些安神香而已啊……”孟老看言成安怀疑地眯起狭长的美眸,忙不迭补充,“可能是蛇毒伤了身,需要久睡来补充元气……”
言成安想了想,觉得在理,便放过孟老,对芒一吩咐道:“派人看着她,什么时候醒了,要是闹起来,不准无礼,马上禀报本少主。”
“是是是,少主您慢走……”
芒一抹汗,少主一般不端架子,当他自称“本少主”时,千万不要再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