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对这一生的一场嘲笑,每每我以为我遇到的是真心,可是到最后,现实都会告诉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上哪还有什么真心可言,宋谦遇接近我是为了他的复仇,轩馨接近我是为了楚媛,余杭是为了我的死心踏地,可笑我竟然次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回去的路上,我将车速飙到了最大,飞逝的风景像飞逝的往事,我心中有怨气,可是我不知要如何去发泄。
那是噬心之痛,那是无处安置的悲愤,那是无人可言的嘲讽。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想接,谁的声音也不想听见,我只是感到这个世界很冰凉,我只是突然很想从这个世上逃离。
人在头脑不清晰的时候很容易做出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那一日我的车与一辆拉货的皮卡车撞在了一起,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我仍是命大的没死成,在变了形的宝马中,我努力的睁开了眼,然后用尽全力扳开了车门,一个人晃晃荡荡的走上了高速路。
半个时辰以后我昏倒在了大街上,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处在昏迷中的我抗拒着睁眼,我想就让我那么睡过去吧!睡过去了就不用面对这样一个处处都是算计,处处都是欺骗的世界了。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昏迷不醒的这三日青帮和白帮发了疯似的找我,而林晨和赵剑更是三天不眠不休的找我,我之所以没被他们找到是因为我被人故意藏匿了起来,藏匿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差点一枪要了我的命的郑锋。
他当年在施海天手下做事,对着还只是少年的林晨数次追杀,我和他交了没几次手皆被他重伤,还差点丢了命,后来我去了白帮,帮秦霜去处理一家酒吧的问题,在那里我废了他一双手脚,没想到顾呈竟然将他救了回来,说来也是命不该绝,或者我命里该有此一变。
郑锋将我藏了三天后,我终于转醒,见到他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这个人来,要不是他先开口挑起往事,我也不至于能回忆起这个人来。
他穿了一身墨绿色便服,站在我的床前,目光冰冷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直猛兽正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你一样,让你不禁汗毛高高竖起。
他说:“这些年看你活的那么风生水起,我却要在医院里生不如死的做着康复训练,你知道我有多想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吗?”。
我嗤笑一声,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我目光扫到顾呈身上,我说:“你该庆幸,你这种人竟能得一个人那么真心以待!”。
郑锋不屑,他说:“怎么?你死命维护你的人负了你?也是,原本名震一时的杭夫人突然成了弃妇,想来也不是多顺心!”。
我闭了双眼,然后回他:“我季薛这一生轰轰烈烈,做的事皆对得起天地良心,这个世界负我,那是命,可是,郑锋,你是哪里来的资本讽刺我,你不过命比我好罢了,有个人可以对你不离不弃,你拥有的一切都是站在你身后的这个男人给你的,你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这般叫嚣呢?”。
他愤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继续说到:“顾呈,你把他看住了,当年我放你们一马,是我欣赏你的情深义重,如果他再做出什么令我愤怒的事情,我保证,我一定杀了他!”。
郑锋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却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他握住拳头要打我,可是顾呈却阻止了他,顾呈曾在我手下做事,对我终归有着几分敬畏,冲我点点头后,他扶着郑锋出了门去,我缓缓睁开眼,脑子里一片迷茫。
装出来的强势,装出来的不可一世,偏偏这种强势,这种不可一世还有人敬畏着,身上的伤刺骨的痛着,估计是郑锋见不得我太好过,所以没有给我挂止痛的针水,这种痛其实我早已习惯,要说这个世上有什么感觉最能让人保持清醒的话,那只能是疼痛。
后来近半个月的时间我都躲在郑锋这里偷闲,暂时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郑锋每次见了我都恨不得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但是无论我怎样出言挑衅,我们终归都是一个懒得跟一个人说话,顾呈将他照顾的几乎可以说无微不至。
冬日的太阳暖暖的,我站在窗前懒懒的晒着太阳,觉得能远离那个喧嚣的世界真的很好很好,顾呈将一杯茶递到我手里,然后说到:“你刚出现在白帮的时候其实一直很好奇你是从何处来的,做事完全是雷厉风行,谁也不放在眼里,谁也不屑一顾,后来……后来我才从他那里得知原来你还有着一段那样传奇的过去,当年……当年,谢谢你,谢谢你留他一命,还有后面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接过他递来的茶,送到鼻前嗅了嗅,茶的清香味很是醒神,我抬眸看看他,又移眼窗外。
我说:“是个聪明人,我当初确实对你们手下留情了,不过不是因为我心软,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他当初故意将枪打偏了留了我一命,所以我后来也不过是废他一双手脚,任他自生自灭,而至于后来他能恢复,那也是因为你的原因,人啊!走上怎么样的路,遇见什么样的人,遭遇怎么个事儿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
他移眼看了看窗外,似有所感,不一会,他又问我:“你打算怎么办,外面都在发了疯一样的寻找你,尤其是余杭,听说有几次他甚至亲自带人去了你可能在的地方找你!”。
我眯眯眼,觉得阳光突然好晃眼,我说:“怎么?怕他找到这里?怕你们的安宁被打扰了?既是如此,你们救我做什么?”。
他说:“是啊!我们救你做什么?或许阿锋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嗤笑,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然后说到:“有没有想过带着他离开香港?这里是多事之地,你们在这里那么多年也不是过的普通人的日子,有没有想过要是哪一天遇见个什么事,你倒是可以,一身武艺也不惧怕什么,那他呢?他可是一切都指望着你呢!”。
他跟在我的身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回我:“要走的,我地方都选好了,血雨腥风里走了那么多年,过去他不肯退下来,也不肯接受我,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都放下了,余生,我们都会在平平淡淡中度过!”。
我停下步子,转身看他,然后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愣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到:“如此,最好不过了!虽然周折,不过你也总算得偿所愿了!”。
他笑笑,脸上尽是坦然和舒心,他说:“薛姐,你其实也可以像我们一样的,只要你想,只要你舍得,想想过去的日子,真觉得没意思,虚掷了那么多光阴,但也庆幸有那样的日子,否则不知原来还有另一种生活让我那么执着!”。
我扬扬嘴角,走到沙发上坐下,我说:“你泡的茶不错,你看,同样是茶,泡茶的人心境不同,所以泡出的茶也是不同的味道,顾呈,你能得的安宁我却是要不起,这不是舍不舍得,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从我被余杭算计进去的那天起,我就身不由己了,先是为了守护林晨将自己置身漩涡之中,然后是因为余杭再也无法从漩涡中抽身出来。
秦霜说的对,我想算计余杭那简直是找死,这个精明能干的男人,这个野心大到惊人的男人,这个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惹上他,我真的是在找死,他在做所有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在用尽一切去铺垫那条路。
而真相便是他送给我的大礼,比之弃妇还要伤人的称呼是棋子,弃妇好歹他是付出过感情的,但是棋子,那不过是一场戏,那不过是丑陋的欺骗与算计,我装模作样的在他面前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我早就要疯了,在见到他那一刻我就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了,只是仅存的一丁点理智让我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