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的话犹如平地炸起的一声惊雷,让我暂时平静的内心突然乱了节奏,那一年我可以看穿他的心思,直言戳穿他对董娇娇的维护,时过境迁,如今他也一言道出了或许连我自己都在逃避的问题。
昔年,林晨身边有了崔念真,我没有一丝一毫想离开他的想法,甚至不顾尊严的想守在他身后,可是华令仪出现后,我想到的就是了断,想还他的恩,赵剑没有说错,余杭给了我温情,在我最需要有个人站在身边时他给了我温情,太过孤独和冰凉的生活让我不顾一切的想去抓住那一丝温暖。
我太想有个栖息地了,一个人奔跑了太久,以至于见到伸向我的那双手臂就不顾一切的扑进去了,若是这一生就这样与他老去倒也好,可是偏偏天下没有容易的事,细细想来,我对余杭,或许真的没有爱的那么深刻。
我说:“或许你说的不错,有些人爱的太过刻骨,后面的人就都要稍逊一色了,我对余杭不是不爱,那段无望的日子一直是他支撑着我,他的身上有着我着迷的东西,那些是林晨给不了我的,年少时可以为了爱委屈求全,可以毫无尊严,可是如今我们谁都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余杭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而我也做了我该做的事,我们之间,到底是我欠他的,曾经我欠着他一段情和一条命,如今情算是还完了,接下来再还他一条命,我们之间就两清了,事到如今我自问没有后悔过,有些人,能遇见便已经是运气了”。
赵剑一声嗤笑,仰头望了一眼夜空,然后他垂下眸子有几分寂寥的说到:“我到底不是那个懂你的人,可是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相似点,你觉得有些人遇见便已经是运气,而我觉得有些人有过那一遇就已经很圆满了!”。
我:“赵剑,当年我跟你说我没几个朋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做朋友,后来你远走,我以为你我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可是几番辗转后,我们还是又见面了,且是以那么尴尬的方式见面,我迈出这一步,前路凶险我早已明了,我想当初你在进入这个圈子时大概也有相同的心情,如今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日后若是我出了事,不要忘记帮我收尸,眉山是我记忆开始的地方,你就将我的骨灰带回去找个有风的日子扬了便是!”。
赵剑:“好,若是有一日我先出事,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离开这里就好,去哪里都好,总之永远都不要回这里!”。
我扬扬嘴角,然后回了他一句“一言为定”。
离开华氏别墅区时我看见了白杰匆忙的进了华氏举行宴会的别墅,我凝望了他一眼,最后再无半点留恋的离开了那里,有些缘分来的猝不及防,去的也猝不及防。
没有出我所料,我才刚坐进赵剑的车,洪越的人就来请我过去了,今日演给洪越看的一出戏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离开车座时赵剑眼中的那抹异色,很可惜,我没有捕捉到,夜色很清冷,他在我离开后透过挡风玻璃看向了漆黑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比起进入白帮后的各种经历,我进入青帮后算得上平步青云,因为有着前面的名声,又有着雪狼女儿这个身份傍身,洪越对我很是看重,我一上台就和他的几个心腹平起平坐,只是黑帮毕竟是黑帮,再位居高位,也总有人随时想除掉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眼中钉。
不止青帮,白帮那边也有人暗杀过我好几次,华氏那边和那些老头子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我命大,就是受再重的伤也没有死,有时候当我咬牙独自将酒精整瓶的浇到伤口上时,会觉得这种痛到连神经都在发抖的感觉很好,越是痛,便越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越是想离开,就越是想活下去,做事便更加谨慎,思维便更敏捷理智。用匕首将腐肉割下后,缠上纱布,再穿上衣服,季薛还是那个冰冷疯狂,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怪物。
后来,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子,名字叫青珂,这个女孩子长的很是平凡,一直住在赵剑的家里,为赵剑打理家务,为赵剑准备着每日的餐饮,赵剑说青珂是他在风月场所带回来的,青珂少时不幸被歹人弄进了那种地方,然后身不由己的做起了小姐,赵剑进入青帮后有一次闯进了青珂落难的那家店,见青珂被人轮番凌辱,一时不忍就将人救了下来,后来赵剑给了青珂一些钱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可是青珂却没有走,而是留在了赵剑身边,帮他打理家务。
赵剑说的很简单,但是我却听出了更多的东西,青珂不爱说话,做事低着头做事,赵剑的家里没有什么佣人,不知道的人进了这个屋子,看见青珂想到的大概都一样,那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跟赵剑说姑娘不错,和他缘分也不浅,能珍惜就珍惜,赵剑不是很自然的一笑,然后说到:“我们这种人能活到几时连自己都不知道,何必再去祸害别人,她已经离开了那片苦海,日后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很简单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若要了她,岂不是再误她吗?”。
我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只是想不到就是这个女孩子成了后来怨我最深的人,也是我亏欠最深的一个人,很久以后当我再想起她时,不知是该怪造化弄人,还是该怪我自己。
人活一世,有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有爱而不得的人,有亏欠的人,有愧疚的人,有恨的人,一直以来,我都恐惧于身边的人交心,宋谦遇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一刀实在太刻骨铭心,所以信任这种东西再后来我几乎不会给谁。
就是因为这种心理,因为这种性格,我犯下了这一生都不可被原谅的错误,明明有些东西是可以抓住的,可是我却没有去抓,我独自踏上一条足以粉身碎骨的路,我以为我无所牵挂,无所畏惧,可是我却没有意识到,我的生死不止关系到自己,更与一些人紧密的相连着。
曾经老季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的发展是不由心不由己的,当我独自趟过无数条暗河以后,我才明白其中的深意,这个世间有太多的力不从心,也有太多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站在命运的轨道上,一眼谁也无法望到那延伸至天际的轨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我入狱的故事要讲大概就是要从这里讲起,前面的追溯起来太远太远,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一二年十一月,余杭突然对洪越出手,虽然洪越在生意上吃了亏余杭也讨到什么好,自己也是损失严重,洪越为此很是不恼怒,可是恼怒归恼怒,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余杭不按常规出牌,大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势头。
洪越问我怎么看时,我还没说话洪越手下的几个心腹便冷言对我嘲讽到:“季小姐毕竟是和余杭睡过一张床的,洪总也敢相信她说的?搞不好什么抛弃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来我们这里安插个眼线,她没来前帮里没有任何问题,她来了之后就什么状况都有了!”。
洪越瞥瞥说话的人,又瞥瞥我,眼睛眯起,我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声冷笑,我说:“光会耍嘴皮子发狠那可是连畜生都不如的行为,畜生发了狠还会冲上去撕咬,各位看不惯我直接想办法把我弄死就是了,何必用这种不入流的伎俩,帮里为何会频频出状况,各位心里清楚,我管辖下的港口可是没有出半点岔子,能力不够就赶紧让贤,将责任一味推给旁人实在是让人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