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霜手下做事,自然是要比在别人手下做事更容易得到执权者的认可,赖扬是专门负责为大哥余杭处理麻烦的,余杭接受黑帮已有三十几年,手下的产业更是各处遍布,关于余杭,我是无缘得见的,善于操弄阴谋的人都有个特别,爱玩神秘,除了余杭的几个心腹,其他人也只知道有那么个大哥罢了。
秦霜和赖扬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因为秦霜是女人,所以总是会被赖扬轻看几眼,先到秦霜身边时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日子久了,便也什么都明了了。
秦霜能在这样的圈子里立足下来,靠的不仅仅是智慧,我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又是她秦霜身边的,总会有人不服气,想要各种算计,我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是能拉秦霜下马的话,我就成了有用的人了,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我直到亲眼见到赖扬对秦霜挑衅时,才知道什么叫一条绳上的蚂蚱,秦霜对我狠不仅是因为要让我更加的无坚不摧,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
当初我请求她让我入圈的时候,她的要求是,入圈可以,但是曾经的一切都要放下,包括所谓的尊严和原则,不管我是谁的女儿,不管我有着怎样的背景,入了圈子,我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弟,我答应了,所以季煮雪变成了季薛。
秦霜对我包装的很好,每次有危险却重大的任务都会派我出去,在一个到处都充满血雨腥风的圈子里,死亡随时可能降临,我起初还不觉察,后面慢慢的也就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地狱,这双手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秦霜交到我手中的那把匕首迅速割破敌人喉咙时发出的,那微不可闻的轻响声时时会在梦中萦绕不绝。
我用了半年来证明自己,其间生生死死,临到出任务前,总是前次的伤才稍有好转,虽然残酷,虽然惊险,可是季薛这个名字却很快成了众人所熟知的名号,而我也成了秦霜最信赖的手下。
赖扬对秦霜出言挑衅时,我正好站在秦霜身边,看着秦霜脸色略微惨淡,却仍旧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转起了手中的匕首,然后匕首飞快的脱手直直的朝着赖扬耳际擦过,片刻过后嘭的一声钉在了赖扬身后的墙上。
赖扬惊恐过后瞪大眼睛恨不得一口撕碎了我,他大吼到:“你找死吗?”。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秦霜倒是冷笑一声,然后对着赖扬说到:“赖扬,记住自己的身份,老娘不与你计较,不要以为你就可以随时对着老娘疯狗一般的乱吠,这个地方你可以说话,但不是什么屁都可以放!”。
秦霜说完便转身离开,我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个走路带风,一头金发大波浪卷,身材丰满却满嘴脏话的女人,顿时觉得她强劲过了头。
回到她的住处时,她重重往沙发上一坐,目光炯炯的看想我,我没理她,她看了许久后便是一笑,然后一手搭在沙发后靠上,一手放在翘着的二郎腿上轻而带节奏的敲着。
秦霜说:“不错啊,会为我出头了,不是连话都不愿跟我说一句的吗?不是一心想着要做大事吗?”。
我扫了她一眼,目光平静,神色平静。
我说:“你,把我弄进来花了不少心思吧!赖扬是不是经常以我找你晦气!”。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略抱歉。
她说:“我答应了你的事情自会做到,其他的你也不必管,我和赖扬斗了多年了,光会耍嘴皮子可办不了大事,余杭之所以会把这个杂碎放在这里无非是为了牵制我,这里还是我说了算,你只管好好做事给我争口气就成了,在这里,光会打架还不行,还要有脑子,你是个聪明的,所以只要能忍,离你追求的那个位置便不会太远!”。
我:“知道了,我不会胡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擅自行动!”。
秦霜:“嗯,施海天与余杭有合作,你不要轻易出手和露面,做事隐秘些,不要让余杭因为施海天而注意到你,等有一日你可以让余杭对你器重到不惜和舍弃施海天这个财主了,再去放手一搏!”。
我:“你做了那么多年,如果到了需要牺牲你的时候,余杭会犹豫半分吗?”。
秦霜:“……”。
我:“霜姐,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平淡无奇,有喜有忧,朝晨日暮都有人同桌而坐!”。
秦霜:“……”。
我:“我舍弃那么多,唯一所求也不过这样一份简单而已!”。
秦霜看我,我转身上楼,走到楼梯处时,她突然叫住我,然后说到:“如果我说,我想过,你会信吗?至少在你母亲出现以前,我是想过的!”。
我心里一顿,回头深深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她的容颜还算年轻,脸上没有半分褶皱,可是不知为何我却好像看见了她的苍老,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由她身后曼延开来,我仿佛看见了青春洋溢的她,充满崇拜的看着比她明显成熟太多的男子。然后我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跨不过去的沟壑,与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
我欲与君老,奈何君不知。
我迈步上楼,每一步都异常沉重,知道的越多,人就会越不自由。
替秦霜去处理一场争端事件时,问身边的顾呈:“是谁的人在闹事,兄弟们伤亡如何?”,顾呈回我:“曹老久的人,平时嚣张惯了,酒吧的兄弟拳脚不怎么样,一直都没有与他们起过正面冲突,这一次不知为何就打了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条子来了,还查出了有人在那里进行非法交易,那里的兄弟无法处理才报给了霜姐,据说有五个兄弟中刀进了医院,还有十来个受了些皮外伤!”。
我点点头,余杭手下的产业走的是正路,涉及非法交易的交易地点都不会在嘈杂地,交易人也会是资历深的左膀右臂,我这样的也只能做个押运人,酒吧里查出非法交易不用想都是对手栽赃,像曹老久这样的人也只会是仗着有人撑腰才敢来公然挑衅。
警局的人来的蹊跷,一边去的路上我便一边琢磨要怎么应对,到了现场已经是杂乱成一团,酒吧的管事弯着腰走到我跟前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我对他吩咐了几句,他便离开了。
“带上兄弟去请曹老久,就说我请他喝茶!”我对顾呈说完,顾呈便立马应声而走,我向四周扫了一眼,竟然发现人群里有郑锋。秦霜的话犹在耳边,郑锋认识我,他又是施海天的人,我不能让自己深陷囫囵。
闪身假意要离开,郑锋看见我离开后果真跟了过来,行至一处小巷,不见有人,没有监控,适合处理问题。
我站在巷中等着他,他也毫无慌乱的向我走了过来,毕竟在他看来我拳脚不如他,他更有枪支在身,如何也威胁不到他。
郑锋:“没想到你竟然入了黑帮,别来无恙啊!”。
我:“你没想到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居然还活着?’”。
郑锋:“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死,那一枪,我是故意打偏的!”。
我:“那可惜了,你放过我一马,我却并不打算放你一马!”。
郑锋:“也对,为了你那个相好,你没理由‘放我一马’,可惜,懦夫一个,父母被囚也不敢露个面,大概是被我年前打怕了!”。
我:“年前是你伤的他?”。
郑锋:“败笔,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