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真的葬礼办的很盛大,生前无人在意无人问及的豪门千金,死后倒是一群一群的人来悼念,学校的同学来了不少,但更多的是些名门望族,看着她灵前的那张笑容和煦的黑白照,我将手紧握成拳,对着她的遗照深深鞠了一躬。
“念真,我会告诉那个人的,等那个人回来后,我会告诉他,你等了她整整一生!”我心里默念到,离开之际,柳曦身着一身黑色礼服安静的站在我的不远处,我看见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契的走到他身边,他手里还握着一把伞。
“楚媛今日开庭受审,我们走吧!”他说完一手掺着我的胳膊与我离开崔家,柳曦有自己的车,这段时间我总是各处奔波,他见我总是打车,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车开了来,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开车我便坐。
到了崔家大门口,柳曦给我打开了车门,将我送进了车里才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上,那一日的雨仍旧的下得奇大,柳曦一边认真的开着车,一边琢磨着要说点什么,后来的我越发的不爱言语,如果不是有事,我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车快行驶到法院门口时,他才终于开口说到:“楚媛的罪张律师说可大可小,可以处以死刑,也可以只是十年左右,小季,你,你当真要将她囚死在监狱里吗?你我都知道崔念真主要的死亡原因其实是……”。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侧脸冷冷的看向他的脸,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犀利,所以他停了下来,什么都不说了!
“怎么?你觉得我太狠了?还是你觉得她可怜?”我扭过头,目光落在前挡风玻璃上,雨水不停浇洗着玻璃。
他有些失望,失望的不是我对楚媛的态度,他是觉得我的心本就冰凉,他觉得我如何都不应该那样尖刻的去揣度他对我的心,他那么说无非是怕我日后自己难受,赶尽杀绝虽可逞一时痛快,但日后良心的煎熬却是一生都挥之不去的,他想在我行错路前拉拉我,可是有些东西既然早已经变了,有些人早已挽不回来了,我又怎么可能还做个善良人。
他说:“你便是将她挫骨扬灰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是,如果这个决定会影响到你的日后,小季,我就没有办法不多想,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在意你将来会如何!”。
我的手不知为何,攥的快要将指节捏碎在掌心里了,明明心间全是恨意,明明愤怒充斥了整个胸腔,却因为他那么不咸不淡的不知道做不做的真的话,瞬间落下了一口气。
我说:“小曦,至少她还活着,一回想起念真的脸,还有她临终前的那个神情,我就恨不得将这个世界都毁了,为什么楚媛偏偏要挑中念真,为什么偏偏是念真,时间对她来说本就稀罕,念真这一生生来便无人在意,你看看那间别墅,你能想象多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吗?父母健在却无人给她一分一毫的怜爱,她在医院里和死神数次搏斗时,无人守在她床前给她心安,她那么努力的活着,想等回那个生命里唯一爱过她的人,可是楚媛却偏偏亲手结束了一切,小曦,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我就是要楚媛长久的活着,我就是要她煎熬的活下去,人死如灯灭,她若是死了,那就太便宜她了!”。
车顿时停了下来,柳曦侧过身子,目光沉重的落在我身上,我也移眼和他对视,他看了我片刻后,留下一声叹息,然后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他说:“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我陪你疯!”。
他下车,然后举了伞绕到我的车门边上打开车门接我出来,我看着法院的门,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大概情绪复杂沉重到一种地步好像反而空无了。
我们走进去,因为赶着参加了葬礼,所以我们到大厅时,人已经基本到齐,原告席上,张律师见到我们到了以后冲我们点了点头,柳曦轻声说:“宋谦遇和轩馨也来了,你的发小暮阳也在场!”。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暮阳正坐在离我不远的第二排靠边的位置上,宋谦遇和轩馨则和病弱脸色蜡黄憔悴的楚母刘氏,坐在第四排中间一点的位置上,我冲着暮阳坐的位置缓步走了过去,柳曦也跟了过来。
“煮雪……”暮阳见到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我淡淡的一笑,仿佛和他从未有过半点不愉快,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柳曦在我右手边上的位置也随之落座。
我目光落在台上,并未分神去看暮阳,暮阳却无法做到波澜不惊,他说:“煮雪,你这是……”。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一身黑色礼服,胸口还别了一朵白菊,遂低低一声嗤笑,回他:“丧服,看不出来吗?念真今日入土,等看完了凶手的下场后,我还要赶去墓陵!”。
暮阳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知道了崔念真被绑架的事情,更知道了轩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一直也没有见过面,有些话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个人谁也没有怪谁这种想法,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后都对现实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罢了。
楚媛的审判并未进行多长时间,对于被告的条条罪状她都是处于茫然状态,精神极度涣散,张律师是律师界的翘楚,相对而言宋谦遇和轩馨为楚媛请的辩护律师就要平常太多,滔滔不绝的文字控诉中,我们以完胜结束。
楚媛被判有期徒刑四十年,一锤定音后,楚母一声绝望的哭泣在身后尖锐的响起,我看着楚媛被带走,她目光瞟到我身上时,我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余生还长,我们后会有期。
她愤怒的冲我叫骂着,语言自然是不堪入耳,可是我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得体的微笑,退庭后,我和柳曦先去见了张律师以后,然后郑重道了谢,张律师为人比较不拘小格,是个好相处的人,自然,也是个圆滑精怪的人。
他说:“季小姐,张某人为了你可是脑细胞都死了一半了,你可得记着这笔情,下回打官司可别再找这么让人头疼的了!”。
我说:“张律师能者多劳,若是我那日犯了事,怕是也只有您能为我开罪一二了,张律师,若真有那么一日,您可得更加卖力啊!”。
张律师哈哈一阵大笑,我冲柳曦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到:“小曦,你帮我送张律师上车,外面雨大,张律师,咱们后会有期!”,张律师也没推辞,笑着又是几句玩笑后,便由着柳曦送了。
我看着他们慢慢走下阶梯,然后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季煮雪,你果真本事了,白的都被你说成了黑的,楚媛一辈子都要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你很得意吧!”。
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柳曦他们的背影,然后说到:“不,还不够,楚媛完了,不是还有你吗?我记得那晚我在别墅里对你说过的吧!念真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让你后悔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