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法典》 第六十五章 狼人少年

    肖恩浑身都是血液还有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痕，他用没什么大问题的手摘下脸上骇人的黑色面具，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骨骼里的充盈感褪去，针刺一样的疼痛开始在他后背脊椎那里发作，接着他发现自己右边肩膀没有知觉了，可黑骑士带给他的那种深渊一样阴冷的与愤怒类似的感觉却让他对这些的感受都被压制削弱，他似乎认为自己很正常，身体依然强壮，但是事实上他在拿下脸上黑色的面具后，艾丽莎看见的肖恩整个脸颊都呈现出一种红润的亢奋，还有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似乎在找下一个猎物，女孩跑了过去，手上还拿着枪。

    “你是真地不担心走火啊。”肖恩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一样，很粗，“没事的，我刚才试过了，我力气……太小了，扣不动…扳机。”艾丽莎把那把她一直双手捧着的大枪放在了身旁的某个座位上，小声地说道，然后羞愧地低下头，想用手扶住肖恩，可肖恩推开了她，“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我…”少女委屈地想要表达自己只是想帮忙。

    “不……犯傻对你来说…很难吗？”肖恩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肩膀，那里的骨骼和上部的手臂正在不规则地颤抖，肩膀的部分则蠕动了更长的时间，细密的汗珠从肩膀那的皮肤里渗出来，有些还带着红色的液体，“呼，好了，给我拿块布。”肖恩身边就是一个烂掉的包厢，他在里面的座位上坐下，后背沉在头等座的真皮沙发里，身上的东西将皮革的表面弄得污浊不堪，可他只是靠在那儿仰着头。

    艾丽莎赶快小跑着不知道去了哪里，肖恩的身体开始从那种亢奋中解脱出来，他的呼吸越来越缓慢，然后突然就恢复了血族的冰冷地那种死亡状态，眼睛也紧闭了起来，他很想在这时候睡一觉，而且肖恩竟然觉得这想法很诱人。

    “呜呜，你快醒醒，肖恩！”一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他的脑袋开始从昏沉里清晰起来，这感觉给他一种熟悉的违和感，哦，他终于想起来了，当他在古堡的棺材里醒来时，就是这种相似感，那时候是安妮叫醒的他，

    肖恩睁开眼睛，艾丽莎手里攥着一条湿润的毛巾正在给他擦拭脖子，脸上应该已经擦过了，他感觉舒服了很多，头向后靠了靠，直到撞到一团柔软的东西，他才反应过来，他正靠在少女的怀里，枕着她的那个地方，肖恩换了换头对着的方向，转而看向女孩的脸，这时候那张脸上没有害羞，只有布满脸颊的眼泪，她刚才一定怕极了。

    “没事，我只是休息了一下，睡眠可以帮助血族恢复。”那一瞬间，至少，肖恩觉得自己得耐心地和这个女孩解释一下。

    然后他再一次闭上眼，感受着身体的里面，黑骑士的气息已经完全收回了假面里面，此刻白色的牧羊人静静地躺在肖恩的手边，上面还落了些灰尘，“好了，我马上就没事了。”肖恩轻声地说，艾丽莎抱着他的头，继续用湿毛巾擦着他的胸膛，她看着那里的伤口从细微地裂痕到擦伤再消失不见，肖恩**的上身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她继续擦拭着，“那很疼吗？”艾丽莎放下已经很脏的毛巾，用两只小手抱着肖恩的下巴那里，之前从肖恩离开之后，艾丽莎就在包厢里看着那些场面，一只狼人撕扯着面前所有的东西，肖恩和它面对面地接触了三次，伤口，撕咬声，一切都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少女终究太小了，她的身体不容许她承载更多超出她这个年龄段的刺激。

    肖恩恩了一下，然后他突然抬起手捏了一下艾丽萨的脸，“嘿，你爱我？”，他嘻哈地笑了，艾丽莎却罕见地没有害羞或者抗拒，她只是继续拾起毛巾，给他擦起了手臂。

    “安妮在哪？”肖恩没有继续就之前的问题展开调戏的玩笑，而是问起了安妮的情况，之前只有艾丽莎一个人从包厢里出来，到现在也只有艾丽莎在他的身边，他才不会认为他的女儿在给他创造私密的空间，“安妮…她好像很难过…”艾丽莎小声地说。

    肖恩的身体恢复地极快，醒来后十分钟身体表面的伤口都已经不见了，他站起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那只死了的狼人而是走向了之前的包厢，这节豪华车厢似乎在今晚被包下来一样，整列车不见任何乘务员，乘客，肖恩和那只大狗先前打得激烈也不见任何人出现，安东尼家的人也没有，他们似乎打定主意彻底撇开自己，只安排了一个隐秘的场所好让他这只“超级吸血鬼”捏死那只小狗崽子，事后的解释他们都不打算对他来一个，不过也幸好他们的这种态度，免得肖恩现在虚弱的时候要跳火车以躲避新的敌人。

    火车正在平稳地行驶在轨道上，肖恩的脚步还没有弱到会软掉的地步，可他在靠近安妮所在的包厢事，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压抑感，他继续往里面走，推开木质的包厢门，一束幽绿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肖恩探身进去，他看见光的来源是那盏灯里的火焰，安妮这些天一直提着这盏鬼灯，它在安妮的手上始终保持着硬币大小的火苗，颜色也只是苍白些，可现在火焰的体积至少扩大到拳头大小，幽绿色的火焰紧贴着提灯的琉璃灯罩，似乎想要融化了那层隔膜从灯里冲出来，肖恩走到安妮身边，少女一只手抱在脸上，一只手抓着鬼灯的提手，她似乎正在熟睡，少女发育中的胸脯一起一伏，而鬼灯的火焰仍然在跳跃着。

    “安妮，醒醒，是我，肖恩。”肖恩拿开安妮捂着脸的小手，少女的眼角有几滴眼泪缀在那里，安妮没有回应他，继续闭着眼，肖恩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女孩还是不动；“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和艾丽莎说你刚才哭了。”肖恩抱着肩膀，“你才哭了，我只是在打哈欠。”安妮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然后她的眼睛立刻就被手上的灯吸引住了，“你知道它怎么了吗？”肖恩对于鬼灯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不过，它…似乎是活的。”安妮把灯提到和脸一样的高度，然后恩了一下，肖恩就看见灯里的火焰开始旋转起来，如同一朵鲜花。

    安妮似乎可以控制灯里的火焰，肖恩想，然后为了证实肖恩的想法，他对安妮说道；“你能把灯熄灭了吗？”先前安妮一直不能做到这一点，只要安妮的手接触鬼灯，灯里就是一个小火苗，没有任何动静也不受安妮支配，“恩，我可以。”安妮点了一下头，鬼灯立刻熄灭了，而那种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在空间里。

    “呼，好现象，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和这件圣器的联系更深了。”肖恩转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安妮，安妮的双腿全放在椅子上，她就将熄灭了的鬼灯抱在怀里，黑色的灯壳上闪烁着银色的隐秘色彩，安妮想了一会，“我不知道，我只是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动，你让我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她的语气有些小小的生气。

    “然后你觉得委屈，难过，觉得我嫌弃你，好了我知道了，负面情绪会加深鬼灯之间和你的联系。”肖恩随意地点头，“那么现在呢？”“我还是觉得你在嫌弃我。”安妮气鼓鼓地说，“我不是问你，我是说这灯，我嫌弃你都十几年了，不止现在。”肖恩抬手敲了一下安妮的头，安妮抬起脚就踢了一下肖恩的小腿，力道很轻。

    “等你老了，你就一个人过吧，我和艾丽莎都走开，我们去修道院做修女。”安妮一定是听艾丽莎说的，“好吧，不管这灯了，你们去做修女这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你知道我和几个神父有过书信来往，我可以给他们中的一个写信，看看有没有接受血族的圣修道院。”肖恩随意地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地态度。

    这时候艾丽莎又拿了一条湿毛巾进来，她去那边的盥洗室里洗赶紧毛巾就过来了，“肖恩，你坐下，我继续给你擦一下。”艾丽莎指了指椅子，肖恩顺从地坐下享受起少女柔软的小手，“呦，呦，真是惬意。”安妮怪里怪气地嚷嚷着，肖恩只是眯着眼笑，没有理她，艾丽莎继续把肖恩身上的污垢都擦拭干净才停下，整个过程肖恩一直保持着安静，艾丽莎结束时发现，肖恩已经睡着了，这次睡得很正常，呼吸匀速且缓慢。

    “嘘，小声些。”艾丽莎将手指竖在嘴唇中间，对安妮说道，然后她挥了挥手让安妮和她一起出去，离开那个包厢后，艾丽莎关上了门，“刚才他浑身都是伤口，可怖极了。”她解释给安妮听，然后指了指那边倒在火车地板上的那具庞大的狼人尸体，“那肖恩现在是真地很累。”安妮低声低估着，她没有注意到手里的鬼灯闪烁了一次，一些灰色的雾气被它从车厢的空气里吸收进灯里；而她能看见得是，远处那具浑身毛发半人半狼的尸体正在发生变化，好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尸体开始缩小，灰色的毛发开始脱落，四肢也在缩短，嘴里的尖牙收回了牙槽里，然后，一切都简单地呈现在安妮眼前：一具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