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谍》 第三十章 安澄被捕

    ()    清晨的迷雾渐渐退去，夏日的炎热蒸腾上来。

    清穿着一身浅灰色女士西装，一双高腰系带黑皮鞋，发间别着水晶雕刻的胡蝶发卡。她的脚步很是轻快，轻轻哼着李斯特的一支匈牙利狂想曲，或是跟着曲调节奏时而跳跃几步。身边跟着的是目光一只四处缥缈的孟伯杰，他双提着自己的箱子，显得很局促。

    孟伯杰一直不敢说话，直到坐在了车厢里，他才壮起胆子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工作呢？”

    “有钱难买我乐意不是？”卫清不以为然的随口回答。孟伯杰似乎觉得没法交流，便不再说话，靠着被子闭目养神。清白了一眼，也撇过头去望着窗外急速流逝的景色。

    列车上吃的是列车配发的食品，清习惯性的把每一份食品用小银针试了毒，在用小容器把每一份食品都做了样品。这是经验之谈，曾经有的人执行任务时，食用的食品里被掺了东西，事后调查又缺乏证据，这样做虽然经常是多余，但是非常保险。

    孟伯杰实在不能理解卫清的种种行为，他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把餐饭丢在一边，背对着清躺在卧铺上。

    个小时后，清座位下取出自己的行礼，转而对孟伯杰说道：“傻子，你继续坐吧，我要下车了，”清伸出：“祝你旅途愉快。”

    孟伯杰也注意到清指尖夹着一张白色字条，他讪讪的伸过去，将字条收在自己，上下打量了清：“别了。”

    清提起自己的小行李箱，一按在他的左肩上，逼视着他，低声说道：“千万要分清，我没有伤害你的两个同志，因为我对他们没有敌意。我只打了你一个人，这纯粹是作为对你父亲的报复，卫清本人从来不针对你们的立场。”说着一松，在孟伯杰左脸上戏谑的拍打两下，转身走出了车厢。

    卫清在津城下了车，车站里的水泥地上湿漉漉的，津城这两个月连续不断的下大雨，地面上凹进去的地方都挤满了水，津城站外面是外国人的租界，好几国的外国人都在附近，还有一些国民党高级政府官员也有别墅在这里。

    清坐上一辆洋车，找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旅店住下。

    自从清下车以后，孟伯杰才发觉躺在自己上铺的两个人有异样，他们似乎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行动。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仍是敌人的探子，他想起清悄悄塞给自己的字条，便躺下身子，面向墙壁卧着，悄悄展开那张火柴盒大小的字条。

    上面是用针尖蘸着墨水写的几行字：“作为爱好和平者，敬告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去，否则会引起你同志不必要的伤亡。衛。”

    他将纸条团了团，塞进口细细咀嚼，直到嚼成一团纸浆，他才吐了出来，悄悄丢进一处阴暗的角落。

    回屏城？这倒不失为一个躲避敌人锋芒的好办法，只是要让赵澄的计划落空，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左右思量，毅然放弃了屏城，安澄一到，他猛然提起行李，下了火车。

    按时间推算，只要列车没有延迟，到晚上就差不多到屏城了，卫清把行李箱放在床上，反锁了房门。把一个沙发椅抵在门上，拉好窗帘，定了闹钟。连着两天没有合眼，她需要小睡一会儿。

    清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的，旅店的侍者来送热水，清没叫他进来，打开遮光帘，天色还很明亮，现在是点钟，从口袋里取了一块压缩饼干，慢悠悠的吃起来。

    吃过晚餐，打开电台，清趴在桌子边上，百无聊赖的等待。下午五点的时候，电台出现明显的讯号。

    收到的讯息是这样写的：“儿子带碗奔安澄。”碗暗指一个皿字，儿子带碗就是一个孟字，清一拳捶在桌面上暗骂一声：“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赶紧收拾好电台，搭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往安澄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按照地址找到特情组员的监视地，刚推开门，一只黑洞洞的枪管就顶在自己的喉咙上。映入眼帘的是赵澄那冷冰冰的面孔，和两个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的组员。

    “把举起来！”赵澄眼睛里满是愤恨。

    “想都别想，我是个军人。”卫清平静的回答道。

    赵澄用枪管捅了她一下，示意清要听从她的吩咐。虽然做了她的俘虏，清却也不想输了气势。赵澄下两个民兵用一根粗糙的麻绳绑住了卫清的双，在她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遮蔽视线，清暗笑，这就被难住不成？

    赵澄推搡着卫清，上了一辆马车，再次看见太阳的时候，是在一个山坳坳小村庄的一间砖瓦房。

    破房子里坐了半个小时，只听吱呀一声，木板门被推开，孟伯杰端着一碗玉米面馍馍和一壶茶水走了进来，他将那些东西放在桌面上，托了一条木凳子坐了下来。

    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他开口说：“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看见旁边两个组员皆是好奇的神情，清冷笑道：“你能别说话吗？”

    孟伯杰拿了一块馍放在清嘴边：“要不你先吃点儿？”清轻轻挣脱了上的麻绳扣，接过他的馍，咬了一口。

    孟伯杰吃了一惊，没坐稳，差点摔在地上，“怎么，你能解开？”

    两个组员听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说你不知道大爷是干嘛地。两个人也挣开了绳扣，坐在桌子边上喝水吃馍。

    孟伯杰见个人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便道：“才两年光景，你就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务了不成，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向政府抗议的情形吗？你竟然这么快就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她很厌烦有谁对自己说教，便玩世不恭的回敬道：“你搞清楚，我可从不参加过那种活动。”

    孟伯杰被噎住了，半晌才尴尬的说：“对，你不参加。那只是你怕连累父亲，课堂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清很怕被人提起自己的过去，连续说了几个住口，但都堵不住他的嘴。孟伯杰一时越说越激动，把那些卫清引以为痛心疾首的过去，一股脑的翻了个便，两个组员听的瞠目结舌，卫清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全部呈现在两个同事面前。

    清一时气恼，抓起桌面上的茶壶向他扔过去。正正砸在他的额头上，飞起一脚就冲着他的心口踢去，孟伯杰生生受了一脚栽倒在地上。卫清怒火烧，一拽着他的领带，一轮圈了拳头向他身上头上猛打，几个民兵冲进来把清拉开，孟伯杰被扶起来，额头嘴角满是血迹。

    孟伯杰被打的消息飞也似的就传到了赵澄耳。赵澄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灰布军装，腰间的武装带上插着两只驳壳枪，绑腿紧绷绷的箍在腿上，她没有袜子，穿着一双旧黑布鞋。

    “你还敢打人，你个白狗子！”

    说着掏出一块抹布绢帮孟伯杰擦去血迹。孟伯杰接过绢，不敢多留，便推着赵澄出去了。

    赵澄瞪起眼睛道：“早先还以为她还有会改邪归正，现在看来，真是没有必要。”

    孟伯杰道：“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很不容易的，这是心病。给我点时间，我能感化她，真的。”

    赵澄笑道：“这可是个顽固派，你要是真能让她走正道，我给你一个大奖章。”

    在房间的一角，卫清依着柜子呆呆坐着看蜘蛛结网。

    两个组员一时不敢上前，只是在房间的另一边窃窃私语。清很怕他们在议论的是自己的过去。从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除了言则鸩，卫清对旁人从来没说自己的过去，就好像她不是孤儿，好像养父一直都健在，好像自己一直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一样。

    门开了，两个端着汉阳造的民兵指着卫清的头：“你出来，接受审查！”

    清斜睨着两个愣头青似的年人，他们端枪的样子就像捧着两根烧火棍。

    赵澄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一张旧木桌便，边上放着一盏被烟熏黑了玻璃灯罩的油灯。对面是一张条凳，这是属于卫清的位置。

    在赵澄的背后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被打伤了的孟伯杰。

    “姓名？”

    “年龄？”

    “籍贯？”

    “职位？”

    清一直沉默着凝视着赵澄，这让赵澄很不满，砰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不说实话就枪毙你！”

    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杀吧，你看我怕不怕。”

    孟伯杰怕赵澄的烈火脾气真的忍不住，一枪崩了卫清会坏了大事，赶忙打圆场道：“清，你好好说，我们是优待俘虏的。”

    “你听过塞翁失马的故事吗？有时候坏事未必是坏事，好事也未必就是好事。”卫清淡淡的笑笑，指着赵澄问道：“一个月前是我放了你，不然你哪有会抓我？”她颔首冷笑：“不过你抓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低级军官，对你们唯一的影响就是，伤亡会因为我被带到这个小山沟来，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

    赵澄怒道：“太猖狂了，我枪毙了你！”说着便拔出一只枪指着卫清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