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暮色已暗,鼓敲一更,四位男子却坐在雅亭下摇头叹息地喝着闷酒,桌上放着一盏精美的云纹铜油灯,微风入亭,灯光摇曳。
一平、公孙靖、南宫乐、裘无风四人推杯换盏、醉眼迷离,喝下了一杯一杯的哀愁。
原本是公孙靖独自一人在雅亭喝酒,一平突然抱着一壶酒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心中暗纳:“有那么多女子愿意跟在他身后,为何他还要来此喝酒?”
没等一平坐下来,裘无风端着酒壶也走了进来,他们三人虽然看见了彼此,但是却没说一句话,各自只顾着将酒倒入杯中,细细品味着酒的醇香。
公孙靖一阵蹊跷,暗忖道:“无风兄今日又是怎么了?”
暗忖之余,又见南宫乐半醉地走了过来,见到桌上放着好几壶酒,眼神恍惚地道:“好,这里还有好酒!”他随即坐在了桌旁,拿起一壶酒直接对嘴酣畅而饮。
过了一会儿,公孙靖忍不住开口问道:“兄弟们还好么?本以为我最不开心,没想到大家都跑来陪我喝闷酒啊?!”
裘无风苦笑道:“你不开心?你再不开心也没有我不开心!”
一平忧伤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你们——都没有我烦闷!”
南宫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一平醉笑道:“你烦闷?你身后跟着那么多美女,竟然还感到烦闷?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平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她们,我才感到烦闷。”
公孙靖仔细看着一平,静静地道:“一兄,若是愿意,你大敢将心中烦闷在此向兄弟们一吐为快,或许兄弟们还能帮帮你。”
一平叹道:“唉……这实在令我难以启齿!”
裘无风安慰道:“若是一兄不说,那烦闷难道能自个儿消去?若是一兄把我们当作好兄弟,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和兄弟们分享?”
南宫乐醉眼迷离地反驳道:“无风兄,你有所不知,酒可以分享、故事可以分享,但是女人不可以分享!”
裘无风看了看南宫乐失意的样子,追问道:“不知是哪位女子让南宫兄这般不快?”
南宫乐打了一个嗝,愣道:“无风兄,这你都看得出来?”
裘无风调侃道:“这天底下除了女人,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南宫兄失意?”
南宫乐挥了挥手,“多着啊!银子就是一样!”
裘无风笑道:“显然南宫兄现在又不是为此失意!”
公孙靖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烦闷,倒不如彼此互相倾诉为快!一兄,你想先说么?我们可都不相信你还能碰到什么样的麻烦,就算有,恐怕也不如我们的事情更加恼人!”
一平冷哼一声,“等你听我把故事说完,你就会知道我的艰难!”
他长叹一声,眼里露出忧郁,开始娓娓道来……
当他从昏睡中清醒过后,发现自己和半裸的萧忧雪搂在一起,他觉得非常尴尬,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剑仙姐妹、烈青、丁云姿恰好走了进来。
他想向她们解释发生的事情,可是萧忧雪却主动先说自己已经将贞洁给了一平。
姬凌风惊讶之余,满脸怒气地道:“哼!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霍福说你过去在洞里勾搭女人,我还半点不信,现在我终于明白,九天仙子、极乐女神为什么会一个接一个个地缠着你来!”
她有意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说出来,为的是让一平永远记住她说的这些话,记住她是受到了多少大的伤害。
当她一倾而泄激爆出胸中的愤怒之后,便梨花带雨地冲出了房门。
水美兼大叫道:“你不再是我们的少主!”跟着也哭着离开了房间。
水玉兼眼露憎恨的看着一平,一语不发,她平时就言语甚少,这个时候当她烦到不想对一平说一个字时,其实就已经让一平感觉到了无尽的心伤。
烈青冷冷道:“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我们面前演戏,你侵犯了萧忧雪,但是你却不敢承认,难怪乐乐都有了你的……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我已经心灰意冷、失望至极,你和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样,都是不可信!”
一平急道:“青儿,你听我说。刚才你看到的,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
他试着把萧忧雪推开,却发现羞臊的萧忧雪正紧紧地抓着自己不放。
“明日午时,你带上你的剑,我们决一死战!”烈青冷冷地抛下一句无情的话,怒气冲天地走出了房间。
萧忧雪抬头起来,向一平缓缓道:“平,你别担心!明日我会帮你的,你先好好休息养伤!虽然她说用剑比,但是如果我们坚持不用剑,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一平苦笑:“忧雪,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和她在青城派的长青殿比试过,虽然她向来剑不离身,但是她不用剑时,招术还更加厉害。”
萧忧雪道:“我们尽量拖延时间,多耗点她的功力,不要给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现在除了他俩,屋子里只剩下丁云姿还静静地站着,她的眼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一平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丁云姿,“云姿,我知道所有人当中你最冷静,你听我向你解释……”
丁云姿心中痛惜、置若罔闻,看着萧忧雪,口中喃喃不清地道:“忧雪,我毁了你。我……”
萧忧雪见到姬凌风、水美兼、水玉兼、烈青一个一个都已冷冷离去,对丁云姿的态度突然便得也冷淡起来,一边道:“这又不是一平的错,为何你们一个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我心甘情愿这样做……我和一平终将成为连理,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话从萧忧雪嘴里说出来,让一平怎么也不敢相信,连连惊道:“忧雪,你……”
丁云姿冷冷地看了一眼一平,沮丧地对着萧忧雪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么?”
萧忧雪冷道:“为什么对我失望?你是不是看到是我救醒了一平,你很妒忌?”
听到萧忧雪的话,一平的面容稍有缓和,心想原来是萧忧雪帮助他排除了天罡真气,救了他的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惴惴不安地想着:“忧雪用她的贞洁换来我的命,她为了我,现在又要面临这么多的指责和非议,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为何我却对她却如此冷漠?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丁云姿静静地对着萧忧雪道:“一平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将天罡真气排除,但是他却假装不知道,你可知大家为了商量救他,一宿都未合眼!他不仅没有向你道出真情,反而有意在利用你!”
萧忧雪反驳道:“云姿,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这些话一点都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你这样说也太荒谬了!若是一平有意在骗我们,他为了大家平白无故地负了那么多伤,这些伤他能伪造么?”
丁云姿道:“普通人做不到,但是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却很容易!你难道没有觉察到,既然一平能将辉月天尊打败,他怎么还能被天罡真气控制住呢?既然他俩的实力不相上下,那么天罡真气是永远不可能侵入到他的经脉中,因为一旦侵入,必然就会遭受到自身固有真气的反击!这些东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就不会觉得荒谬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精神饱满,根本就不像是受过伤的人!”
萧忧雪低头道:“那时因为他吸收了我的至阴至寒真气,而且我还把自己给了他。一平年轻力壮,在我为他疗伤之后,自然也就恢复得快,这有何稀奇?为何你们偏偏认为一平是在利用我,一平是在对你们所有人的撒谎?难道……是因为一切未如你所料么?世事本就难料,既然发生了,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丁云姿道:“妹妹,你真的是太天真!你……算了,等你冷静过后,我再跟你讲!”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一平,“一平,你真的令我很失望,明日若是烈青不能把你杀了,我死都不会原谅你!”说完,眼眶红红地离开了房间。
一平心情沮丧,一声长吁,仰头自问道:“天啊——!我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萧忧雪抱着一平忽然道:“平,为何我感觉你的内力与以往不同?看起来很强!……奇怪,你的寒天泪真气哪去了?怎么摸不到?它不应该就这么消失的!而且,上回你还吃了千年冰鱼,它应该更明显才对!……难道你的寒天泪真气被天罡真气融合在一起了?!”
一平一脸茫然地看着睡房出口,并没有听到萧忧雪的话。
……
公孙靖、裘无风、南宫乐怔怔地看着一平,半晌不语。
裘无风惊然道:“所以,你和玉儿、美儿、烈青、云姿、凌风她们翻脸了?”
南宫乐张大着嘴巴,“你和忧雪………?真的发生了那事?”
一平又喝完了一壶酒,醉醺醺道:“所以,你们还有谁能比我更惨?”
公孙靖刚才一直默默不语,开口苦笑道:“你觉得你很惨?你觉得你比我还惨?”
南宫乐、裘无风、一平愣然。
公孙靖悲伤地叹道:“我曾经是武林里最有势力最有名望的世家公子,令无数人敬仰和羡慕,可是如今,却成了落难的通缉犯……”
一平插道:“你是在怪罪云姿?”
公孙靖摇了摇头,“云姿是个好姑娘,她的身世很可怜……虽然是她用飞剑把我的父亲杀了,这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一平沉默。
南宫乐喃喃道:“公孙兄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难道你想一直就这样深陷其中?”
公孙靖苦笑,“当然不是……不过,现在连一个普通女子都把我看作是人面兽心,我还有脸活下去么!”
裘无风笑道:“你是在说苏馨?你喜欢她?”
公孙靖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说她?”
裘无风劝道:“其实你不必太在意,人家凌风圣女都替我们在她父亲面前解释过了,我们只是一时拿不出证据来澄清而已!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公孙靖道:“无风兄为何那般叹气?看样子你比我还更想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裘无风不住叹息,“还不是那个苏凤……裘氏世家的声誉虽然不比上你公孙世家,但是在武林里也是有名有望……唉,是我把我自家的声誉全毁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她眼里的我一定和一个下等人差不多,可能还不如……还有谁能比我更惨?”
一平和南宫乐立即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不如一醉解千愁!”
裘无风左摇右晃地叫住他们,“你们……可别酒都喝完了,也给我留些!人家在倾诉,你们借机想把酒喝完……你们这帮无赖!……好吧,我不跟你们计较!”
南宫乐一脸苦闷地娓娓道,“被父亲断绝关系是我的不幸,但是我想今夜没有人会比我还惨!”
裘无风哼哼道:“我不信!”
南宫乐道:“无风兄、公孙兄,你们还不能说是一无所有……一平兄,日后你还有机会慢慢向她们解释,至少现在还有忧雪愿意听你解释。”
一平道:“明日午时我就会被青儿杀掉,我还有何机会?”
公孙靖道:“南宫兄,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南宫乐沮丧地道:“我被苏悦拒绝了……唉!”
众人惊讶,倒不是因为听到南宫乐被拒绝感到惊讶,而是觉得为何这个时候他还色念不改。
裘无风追问道:“所以你后来又去找苏悦单独会面?”
南宫乐叹道:“她认为我是个**高手,拒绝了我!我的名声怎么这么坏……连凌风都挡着我的好事!”
公孙靖一阵大笑,“南宫兄,你一直就被人当做是**高手花花公子看的,这有什么好说!”
南宫乐闷闷不乐道:“人家一直就称我为逍遥公子,逍遥公子和**高手花花公子的含义可大不一样!”
裘无风笑得全身颤动,“那是因为人家忌讳你南宫世家的实力,而给你留了些面子,难道你不知道每个人在背后一直都是这样叫你的么?”
南宫乐惊道:“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听到,为何我的那帮朋友从来就没有跟我提起?”
忽然,他们注意到一平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呆呆地盯着他们的反方向看。
南宫乐、公孙靖、裘无风急忙转头,惊讶地发现萧忧雪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气息,面目中充满了敌意,在漆黑的夜里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看样子,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萧忧雪见到自己已被发现,斜眼冷冷道:“一平,你怎么能把我俩的事情告诉他们?”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大家回过头来,却见一平垂头丧气地道:“现在谁最惨?”
“这里摆了这么多酒!看样子我的客人们都忘了我们还在被包围之中,还有心情喝掉我这么多好酒?”
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来者竟是穹苍派掌门姬武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