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三十年,七月十五
炎热的天气使得窗外的知了也偃旗息鼓。
辅国公府内,苏小青犹如一朵快要枯萎的百合奄奄躺在床上,她这一胎已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折腾的她早已没有了力气。
昂贵的云锦早已被血染红,视线移到她脸上,苏小青的双眼没有聚焦的看向珍珠粉色的双重蜀锦并薄纱帷帐顶端,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额上的乌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搭在额头上,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夫人,您得用力啊。”号称京城第一稳婆的孙嬷嬷看苏小青一动不动,开口催促道。
哪知苏小青依然一动不动,不知是累了,还是怎样。
旁边的丫鬟们看她双目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窃窃私语起来。
“今天是七月十五,生了这么久,夫人不会生个鬼胎出来吧?”
“嘘,主子的事情哪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两个丫鬟的声音越来越低,苏小青依然没有任何反映。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姐姐,我来看看你,你可还好?”伴着一声娇笑,一道人影坐到了床边,闻到屋里的那股血腥味,嫌弃的用帕子掩了嘴。
苏小青终于因着这道声音有了一丝反映,她缓缓转过头,看到她的好妹妹苏明珠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猛地抓起苏明珠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似要将所有的仇恨集中在这一咬上。
“你这个疯子。”苏明珠吃痛的想收手,却怎么也摆不脱苏小青集中全力的一咬。
看着一旁被吓到的嬷嬷丫鬟们,苏明珠恶狠狠的说道,“还不快过来帮忙。”丫鬟嬷嬷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拉开了苏小青,把她扔在了床上。
苏小青被扔回床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苏明珠,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苏小青杏目圆瞪,恶狠狠的看着苏明珠。
苏明珠看着苏小青,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仿佛她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苏明珠暗暗壮了壮胆,嗤笑道,“姐姐,报应不报应我是不知道,不过呢,你就快要死了,下了阎罗殿千万别说是我害了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夫君,我的好姐夫授意的。”苏明珠转了转刚被咬过的手,手上两排整齐的贝齿印,显然还没有从那剧痛中适应过来。
苏小青颓然的坐在床上,也不管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啊,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好夫君到底在她背后做了些什么。
她嫁给相闻之一年半,新婚之夜,她怀着娇羞而又胆怯的心等着她的夫君到来,足足等了五个时辰,在这五个时辰里,她不吃不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等来的那一幕,她却毕生都不敢忘。
她的好夫君喝的烂醉如泥,由一个侍妾扶进了房里,他掀开她的盖头,狠狠抬起她的下巴。
“苏小青,你算什么东西,我要娶的是苏明珠知道吗?”他一把把她拽下婚床,倒在地上,拉着扶她进来的侍妾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幅活春宫。
她羞愤交加的转过脸去,相闻之却恶狠狠的掰过她的脸,“怎么,不敢看吗?我就要让你看着,反正你也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说的话她听不懂,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足的大家闺秀样会被他说成这副放荡样?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懂,直到他陪自己回门,在杨国公府后院的亭子内,她听到相闻之对他的好妹妹说“明珠你放心,我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这样的破烂货我是不会要的。”
她的好妹妹一脸担忧又带着些许娇羞,“姐夫快别这么说,姐姐只是与表哥一起住了一晚上而已,应该没出什么事。”
她苏小青什么时候跟表哥一起住过了,哦,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才五岁啊,她居然这样污蔑她。
她不知道她疼如亲妹的苏明珠竟然是这般的蛇蝎心肠。她好恨,好恨自己瞎了眼,错把豺狼当忠犬,她万万没想到年仅十一的妹妹的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
之后的半年,相闻之没有踏足她的房门半步,任她怎么对他好,他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看,每次都是一脸厌烦,他甚至不允许她与他同桌而食。
她原本温暖的心渐渐变凉了,她不再奢望相闻之会对她改观,她带着红芍过她的悠闲日子,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了。
可是上天还不放过她,相闻之喝醉酒的那天晚上,他带着醉意闯进了她的房间,粗暴的撕开了她的衣衫,嘴里喊着“明珠,明珠。”
那一夜,苏小青过的生不如死。
第二天早上,相闻之看到床上那一点朱红,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匆匆穿了衣服,离开了她的房间。
没想到,一次,就一次,苏小青就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想过打掉,却又奢望着他会因这个孩子对她有些许改变,于是就这样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