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里说起三天前他值夜班的那个晚上。
游千里在值班室的电脑看了一会小说，刚准备睡一会，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护士莹姐在门口，一脸焦急：“快，游大夫，有患者。”
游千里忙穿上白大褂，跟着莹姐往急诊室走。
到了急诊室，一个叫小茜的护士守在那里，病床上蜷缩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条黑纱裙，一双雪白的腿在裙子下不住的伸开蜷起，看样子很痛苦，双手捂着腹部，眉头紧锁。但是痛苦的表情并没有掩饰住她的美貌，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
再看一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干瘦干瘦的老太太，应该是陪她来的家属，不住地安慰着她。
游千里走过去，问：“什么症状？”
女人抬头看看他，眼神中有些疑惑：“你是医生？”
游千里点头，又问：“肚子不舒服么？”
年轻女人点点头，旁边的陪护老太太一边替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我们家玉梅半夜饿了，起来喝了一杯牛奶，忽然就肚子痛的厉害，走路都走不了了。”
“玉梅是她的名字么？”游千里问。
“废话少说，你是不是医生，能不能治我的病？”这时床上的那个玉梅忍着痛，抬起头来对游千里说，语音有些生硬。
游千里肚子里这个气呀，有病还敢和医生发脾气，你这脾气还真不小，幸亏你遇见我，要是遇上心胸窄的医生还不整治你。
“把衣服撩起来，然后躺好了。”游千里也没好气儿地说，掏出上衣兜的一千度的透视眼镜。这是医院引进的最新产品，可以透视人体皮肤。
玉梅强忍着疼，伸直了身子，陪护女人过来把她的上衣撩了起来，露出一截肚皮。小茜在门口拉上了布帘，这是临时遮挡一下患者隐私的。其实挡不挡也没什么用，大晚上的也没有别的人在。
游千里伸手把玉梅的裙子又往下扒了扒，玉梅眼睛一瞪：“干什么？”
游千里冷冷回答：“我的镜片没有透视衣物的本事，想看好病就乖乖地听话。”说着戴上了透视镜。
玉梅看着他那一圈圈像瓶子底一样的镜片，肯定是以为是近视镜呢，又问：“你行不行呀？能看得清么？”
游千里见她态度强硬，心里有气，存心想吓她一下，说：“你这病不轻，要是不及时治疗会死人的，你要是信不着我就转院去县里。”
玉梅“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游千里用手在她裸出的腹部轻按了几下，仔细观察，透过镜片，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她蠕动的肠子。
“是阑尾发炎了，属于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旁边的陪护老太太显得很焦急：“那怎么办呀，需要开刀呀？”
玉梅说：“不就是开刀么，没什么，妈你签字就行了，阑尾炎算不得大病。”
游千里对这个女人有了几分佩服，看样子也就二十几岁，没有一丝娇柔，很刚毅的性格。
游千里回头对莹姐说：“准备手术，剃掉耻毛，推她进手术室。”
玉梅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下边：“还要剃……剃掉？”
“免发感染，必须剃。”游千里说着摘下眼镜走到一边，小茜拿着剃刀过来褪下了玉梅的裙子。
乡镇医院就是要比省市的医院简便，不用挂号，不用排队，做手术比杀猪都痛快。
莹姐领着老太太去交款，游千里和小茜推着玉梅就进了手术室。
游千里换衣服戴手套的功夫，小茜已经帮玉梅脱去了全身衣服，虽然条件不如县里医院，但是过程差不多，需要无菌治疗。
有了高科技的透视眼镜，阑尾炎手术对游千里这个外壳主任来说是小菜一碟，在患者小腹上开个小口，伸刀子割出来就完了，一切都想摆在案板上一样清晰明了，和给一只开了膛的白条鸡摘除苦胆一样简单。
游千里走过去，小茜拿了一条白单子给玉梅盖在身上，只露出头部和开刀部位。
打过麻药以后，当游千里的刀子在她腹部划下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头了，怎么没有血迹流出？
再看了一眼玉梅的脸，她在看着游千里呢，两眼盯着他，面部毫无表情。
游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也不能去打听患者或者身旁的护士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继续操作，把阑尾摘了出来，她的肠子像一条毒蛇一样蠕动着，忽然游千里感觉这真的就是一条蛇在她的肚子里！他一惊，本来要替她缝合伤口，但是吓得手一抖，弯针扎在她的胯间。
小茜问道：“游大夫，你干什么？”
游千里稳稳心神，看清了她的肚子里果然是肠子，长出一口气，对小茜说：“不干什么，缝合伤口。”
“那里可不是伤口呀！”小茜皱着眉头说。
“哦，”游千里低头看了一眼，赶紧把针拔了出来，这个口子可不能给人家缝上，会撒不了尿的。
缝合了伤口，全程这个女人没有流出一滴血，而且游千里的手隔着手套都感觉出她的腹腔根本没有温度，这让游千里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解剖的尸体。
虽然觉得怪异，但是他没有多说，告诉小茜，推她去住院部，需要打消炎针。
游千里刚说完，玉梅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白色单子从身上滑落，就这么光着，毫无羞涩之情，她说：“我没事儿，不用打针了，可以回家了。”
怎么会这样，游千里惊得目瞪口呆。
小茜过来想拉住玉梅，告诫她不要乱动，但是玉梅根本不听，小茜只好又帮她穿回衣物。
出了手术室，玉梅妈就等在门口，一看女儿没事儿人似的，对游千里是千恩万谢。
游千里始终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这个一反常态的女患者，她陪着老太太走出医院，虽然步履有些蹒跚，但绝对不应该是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所能做得到的。
游千里头皮有些发扎，也没和莹姐小茜她们说，自己回了值班室，已经后半夜两点了，往床上一躺，本想睡一会儿，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会想起做手术时玉梅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