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凌晨的延安路高架,早已不复白天那般堵成一锅粥,钢筋丛林构造的城市,在夜幕之下显得无比深邃而又幽暗。关了大部分霓虹的高楼,在夜幕和阴云之下,显得如同一头头的巨兽一般。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疾驰在高架上,旁的没有其他车辆阻碍,车开得很快,却很稳当。
从学校里出来之后,江晓度便坐上了这两奔驰车,并且换了一身柔软舒服的素色短褂,坐在车的后排,开车的是阿四。
江晓度看了一眼车窗外。
“度爷,今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开车的阿四通过倒车镜,看了一眼江晓度,问道。
这么多年了,江晓度身边能够被称之为心腹的人有不少,可唯独,阿四至始至终都在给江晓度开车。同时身兼保镖,可想而知,在沪上江晓度最信任的人,应该莫过于阿四。
“还能有谁,除了那尊女菩萨之外,谁还会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打电话过来?”江晓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香烟,放进嘴里,点燃,轻轻的吐出了一个眼圈,任由青烟飘向窗外。
“这我就不明白了,那位女菩萨花了那么多钱,不就是想让咱们解决掉李念吗?而那个姓安的小子,可以说是她的绊脚石。既然是绊脚石,她怎么还让咱们放了姓安的一马?”
江晓度摇了摇头,说道:“阿四,外面的人叫那女人做女菩萨,那是调侃玩笑,甚至有贬低的意思。她和李锦时一样,生活在金字塔的顶端。可实际上,谁不知道,那个女人,外表温文尔雅,内里却一肚子绵里藏针的阴毒?”
他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说道:“他放了安铮,却是把我们逼上了绝路了啊。”
说完,江晓度长叹了一口气。
阿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传闻说那女菩萨人前人后两张脸,心细如发,寻常见她温文尔雅,让人感到高山仰止一般,难以接近。可实际上,手腕强硬。这一次,他给我们钱,让我们出面解决李念,可是安铮挡在之前,刀疤两次出手都铩羽而归。而如今,这女人在最好的机会前放了安铮,那边是要把我们放在了台面上啊!毒,真的毒!”
说完这番话,阿四紧握着方向盘,恨得牙根痒痒,可转念一想,又说道:“不对啊,如果我们借此今晚的机会,处理掉安铮这个隐患。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她来说,都是好事一桩。日后必然是事半功倍,可是,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弃了?”
江晓度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笑着说道:“阿四,你能分析到这一层就说明你想事情不再拘泥于眼前方寸之间了。做人做事何尝不是下棋,所谓世事如棋。你我都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这年头不兴鲤鱼跃龙门的那套说辞了。可我总觉得,行江湖,便是下棋。对手考虑到了后三步,我们就得比他们多考虑一步。不然,凭借咱们的点根基,想让我们在沪上消失,对于那些滋润在金字塔最顶层的人们来说,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我也不知道,那女人究竟为什么会打来这通电话。并且让我们放了安铮。如你所说,安铮对于她的威胁太大了,她这么做无异于养虎为患。”江晓度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笑道:“不过,既然这个女人想把我们放到台面上,我们却也不必真的就钻他的套。阿四,明天买两张飞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度爷,你打算?”阿四迟疑道。
“阿四,你看不明白吗?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李锦时。我猜李锦时还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对付她。但长此以往,我不敢保证这两个人会不会针尖对麦芒。但不管如何,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就是台风眼。谨慎一些,我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地位上。让他们争吧,都和我们没关系。去拉斯维加斯呆几个月,或许事情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阿四点了点头:“也好,就当散心了。刀疤怎么办?”
江晓度睁开眼睛,想了一下,随后挥了挥手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刀疤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怪他,但是,人无规矩不行。如果我不做些事情,下面的兄弟们会觉得我怂了,是这个理不?”
阿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厉色:“给我三天,我能找得到他。”
“不用,姓安的不是善人,他不会收留刀疤的。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把刀疤放了的。今天之所以不松手,或许是姓安的这小子性格使然。他绝非是想保刀疤一条性命。”江晓度说完,哈哈大笑:“这么说来,我对安铮那个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刀架脖子上都面不改色,真是个怪物。”
说完,江晓度弹了弹烟灰:“阿四,刀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问过程,不用太漂亮,但是要高调。”
这番话说完,江晓度又挥了挥手,说道:“处理掉之后,刀疤的老母妥善安置,不可惊扰了。就说刀疤处过一段时间。听说老太太几年查出患上了胰腺癌,怕也是没多久阳寿了。”
江晓度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刀疤,一条汉子。我本以为安铮上门会早一些,一直到今天。可想而知,刀疤还是撑了一段日子的。这次的事情,我也要负责,毕竟是我让刀疤去绑李念的。”
说完,江晓度又问阿四:“你与安铮交过手,你觉得他身手怎么样?”
阿四眉毛微微皱起:“实力不俗,出手便是杀招。刀术脱胎于武当一路,身上有拳脚传承。只可惜,身子骨弱了一些,应该是受过大伤,一直没有复原。如果今晚给他一把剑,怕是我得撂在那一些零碎。”
“这么厉害?”江晓度微微一愣。
阿四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十六岁从沧州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身炉火纯青的通背,虽说没有家世传承,但是拳脚功夫全是师从沧州燕子郭长生一家,虽说是门外子弟,没有得到郭氏通背拳的绝学,但是这一身拳脚却也是几十年如一日打熬出来的。
阿四平生很少赞许别人的拳脚功夫,可是今天,对安铮的这番评价,可以看得出来,阿四今晚和安铮的交手之后,显然对安铮的评价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