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昏暗无光,刀疤男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血水混合着凉水,顺着下水道往下流。刀疤男的手指头上,已经被钉满了七八根气钉枪的铁钉,钉子刺入皮肤,深可见骨。所谓十指连心,这一颗颗的气钉枪的针头,刺入皮肤,有些甚至刺穿了指甲,嵌入皮肉之中。
安铮点了一个烟,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刀疤男。
后者的手腕上有一个手铐,手铐一头连着水管,一头死死的锁住了他的手腕。而水管的位置非常尴尬,这让刀疤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是很基础的审讯手段,国内常见。一开始还好,但是时间久了。这种似蹲非蹲,似站非站的姿势,却是足以让人崩溃。
加上接近十八个小时水米未进,并且,在安铮和托尼的轮番审讯之下,刀疤男甚至没有睡觉的机会。
如今的他,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想学电影里面咬断舌头自尽,可是,嘴巴却被安铮用一块厚毛巾,死死的封住,牙齿根本无法咬到舌头。
当真是想死的机会都没有,刀疤男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种绝望的恐惧将他包围!
他刚有了一点困意,刚把眼睛闭上,安铮却突如其来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
刚过完年的沪上的夜晚,仍然能让人感到十足的寒意。这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当真是阴冷刺骨。
激的刀疤男蜷缩在一起直打哆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托尼仔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刀疤男的头发。将他侵在水中。
刀疤男喝了两口水之后,这才被提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托尼仔拿着一把强光手电,将灯光光束正对着刀疤男的眼镜照射了过去。
那是led的强光手电,专门用于户外探险,亦或者是军用夜视。近距离直射眼睛,对人眼存在一定的伤害。
在野外,许多野生动物,在看到这种灯光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掉头逃跑。甚至比子弹还有用。
刀疤男在这种led灯的强光手电的直接照射下,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之后,一双眼睛便已经泪流不止,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一双眼睛仿佛是被烧灼过一样的疼痛,火辣辣的感觉充斥在眼睛当中。
这种灯的伤害是永久的,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一样,强光照射之下,眼角膜和视网膜几乎是放在水上烹煮一样。
刀疤男终于难以支撑,他跪在地上,因为他的手被手铐紧紧地锁死在了水管上面,他只能呜咽着求饶。
托尼仔上前,将他嘴巴上的毛巾去掉。
“放放了我我说”刀疤男看着安铮,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其实掌握在安铮的手里,一旁的托尼仔,只是安铮的助手人物。
“想明白了?”安铮戏虐的笑了笑,又点了一根烟,放进刀疤男的嘴里。
后者猛抽了两口,辛辣的烟油呛得他咳嗽连连。
“其实,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是谁雇佣了你去绑架李念?”安铮眯着眼睛,看着刀疤男,问道。
“我告诉你,没问题。”刀疤男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事已至此,全是我自己活该,落得如此境地。我今天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除了这扇门,不管你杀不杀我,我都活不了了。”刀疤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决然。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明知道死路一条,但总还是想试着挣扎一下,不是吗?”安铮继续戏虐的说笑着。
“没错,我的确是想试着挣扎一下。”刀疤男惨淡一笑,看了一眼安铮。
“你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到底是谁想绑架那个丫头。”刀疤男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祈求的眼神。
安铮挥了挥手:“你是想让我照顾你的家人?”
“不,我需要一张出国的机票,飞机终点站我会之后告诉你,一个国外合法的身份,二百万的美元。现金!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七十岁的母亲需要照顾,所以,她一定要和我一起出国。”
安铮思前想后,说道:“你的条件太多了,我只能满足你一条。不如,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替你照顾你的母亲,当然,是在你了死之后。我不是个慈善家,更不自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这件事之后,你肯定难逃一死,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是死路一条。与其带着你的老娘受罪,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倒不如,我安心上路,你母亲我来替你照顾。”
一番话说完,刀疤男颓然的跪在了地上,一双本就已经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潮气。
果不其然,人的的确确是感情动物,不管是谁,哪怕是再如何穷凶极恶的人,亦或者是极端的反社会分子,他们都有感情和道德上的弱点。
刀疤男有自己的弱点,他的弱点便是自己身体羸弱的七旬老母。
人为什么不愿意死?
因为有牵挂,有太多不甘心不放心。
安铮不打算救下这个刀疤男,也不打算动用以前的资源,为这个小子铺路外逃。
“呵呵呵,好,现在,似乎可以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刀疤男惨淡一笑,说道。
“不然呢,就算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出了这道门,雇用你的人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你的小命早已不属于你自己来掌控了。”
过往近佣兵生涯,安铮当真的知道,人命如草芥这五个字的真实含义。
世事如棋,许多人挣扎一辈子,其实只不过是金字塔顶端那些人的棋子罢了。
刀疤男就是棋子,曾经或许是一个横冲直撞,杀意已决的。只是,历史上,壮士断腕,弃车保帅这种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江晓度,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刀疤男颓然的说着。
安铮则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自己从没听说过。
只是,在托尼仔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以生意人自居,但却难以跻身上流人士。甚至,上流人士也不愿意与他这种三教九流出身的人打交道。他经营娱乐场所,西山开矿,人脉极广,财富无数。上流社会的精英们看不起他,可却又离不开他。因为精英们的许多见不得光的腌臜事,都需要江晓度去做,经营沪上十几年,江晓度在沪上势力盘根错节。我是他招募的,绑架李念,勒索一个亿,然后分到手的两千万。最后撕票,这是他告诉我的计划,也是我知道的全部。”
刀疤男说完,安铮哦了一声,点燃了两根烟,并且递给了刀疤一根。一旁的托尼仔给了安铮一个眼神,示意安铮出去单聊。
走出洗手间,安铮的第一句话便是:“兰姐,你听过江晓度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