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铮正懒散的躺在花房里的懒人沙发上,一边手里的拿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飘着几片劣质茶渣。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般,嘴角还挂着些许的口水,咂摸着嘴巴,似乎是梦到了自己在大快朵颐一块肥美的烤全羊。
他的旁边,杨树提着鸡毛掸子挥舞着一地鸡毛。
按照安铮的说法,今天杨树要完成直刺六百下,斜劈五百下,回手撩挑各一千下。
杨树早已汗湿重衣,黑色的头发像是洗过澡一样,汗水顺着发梢往下流淌着。他气喘如牛,可分明不敢有半点的懈怠,眉头紧锁,挥出剑的每一下,都要低声嘶吼。机械一样的重复着每一个动作,毫无美感的出剑技巧。
依照安铮的话来讲,天下剑术万变不离其宗,不管那个岛国那个叫千叶的练剑少年,如何天赋异禀,少年成名,剑道高超。
他教给杨树的只有一招,那边是杀招,没有技巧,没有花哨。没杀过猪,但如果能见过一万头肥猪,想必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总可以一一招破万招,进可无数剑影,退也可自如轻盈。
那个岛国的少年就算从小训练,想必也是挑不出技击与套路这二者相违背的怪圈。
杨树的确胜算不大,但是这小子毫无基础,如同一张白纸,可以让安铮随意发挥,尽情书写。
练剑习武一途没有什么捷径技巧,也没有摔下悬崖之后,遇到个古怪老头送出一本独孤九剑,从此冠绝江湖,那是武侠小说,虚构的世界必然有夸张的描述。
真正的冷兵器对战,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有生和死,进和退,攻击和防守。安铮没打算教给杨树防守,因为就算侥幸防下了第一手,那叫千叶的年轻人,想必也会数百招式在等着他。
所以,与其防不下来,不如想着如何破招。
步法安铮早就灌输给了杨树,剩下的便是技击搏杀的技巧。
没什么特别的,无外乎就是挑,拨,撩,刺,劈,掠这几个最基本的。笨鸟先飞,杨树胜在一个勤快上,每个招式每天练习成百上千,看似机械,却会烙印在这孩子的根骨和筋肉里,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杨树都不会忘记这些最基础,但是却最基本的动作。
因为这些动作是安铮这些年佣兵生涯记下来的点点滴滴,结合了古朴传统武学剑技的搏杀技巧,战场上血火锤炼下来的必然是安铮的看家本事。
他相信,杨树只需要学到一个皮毛,对付那个从东瀛来的剑道少年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安铮在午睡,一直到手里的烟灭了,险些烫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安铮这才睡眼朦胧的醒来。
口干舌燥的抓起茶缸喝了一口劣质茶水,看了一眼拿着鸡毛掸子,练习剑术动作的杨树,安铮挠了挠脸蛋儿,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去。
如此深秋,难得的好日头,照的人浑身懒散松垮,本就应该是睡觉的好时光。
哪知道刚打算翻身再度入眠,却看到,李暮雨搀扶着白松江,步履蹒跚的从楼下走了上来。
见到李暮雨的时候,杨树已经收起了鸡毛掸子,侧身站到一旁,一头汗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
爬了这么高的楼,年近八十的白松江气息并不沉重。这般好的身体,哪里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者?
“白校长好。”
白松江的大名谁不知道?学校里面有他的半身像,到处是题字,学校的名誉校长,杨树见到了自然恭敬万分。
白松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同学,你知道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剑吗?”
杨树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安铮教给自己的剑法出自哪里,他甚至认为,或许只是一些简单的基本动作而已,因为没有哪家的剑法这么简单。
“武当太乙九剑的后三剑。分别是拦江剑,下山鹊,九曲撩星,早年武当山云游时,倒曾见过陈十六耍过此剑的前六招,武当竹林里,剑舞生风。此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后三招,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白松江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一番话说完,安铮霍然起身,脸上的颓然和松垮全然不见,转而恭敬的将白松江请到了他的懒人沙发上。
“安铮,这位是我的老师,安邦中学的名誉校长。白校长。”李暮雨站在二人中间,介绍着说道:“老校长,这位就是安铮了。”
白松江赞许的看着安铮,点了点头,说道:“一等一的好少年,我常听念念说起你。”
“安铮你陪老校长聊会,我替你们泡杯茶。”李暮雨说笑着,看了一眼安铮旁边的那劣质茶末泡的东西,隐晦的笑了笑。
安铮挠了挠头:“见笑了,我一个人过日子,一切从简,这茶叶是从茶城淘换来的毛尖茶末,上不得台面。”
“我带的有茶。”李暮雨说笑着,随后从包里,拿出来了一小罐二叶龙井。
李暮雨泡茶的技巧初衷,虽说没有茶具,可依然十分讲究,用水,水温,有板有眼。她至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安静的为白松江和安铮泡茶。
“念念这孩子,性格顽劣。他爸早年有心交给我来教导她,可惜,所谓隔辈亲我这把年纪,,始终是对她溺爱胜过了严厉。早之前的那些庸才家庭教师我没见过,只听说了一些,无外乎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但今日,反观安先生,教书育人果真有些真本事。”
面对白松江的这番夸赞,安铮自己都脸红了。
哪里有什么真本事,对待李念自己根本没怎么上心啊。如果不是有自己脑袋里的轮盘,一直不断的给自己抽奖奖励,恐怕自己也降伏不住李念这个小女魔头啊。
“白老校长千万别这么客气,晚辈脸皮波,不经夸。”
安铮捂着脸颊说道。
一旁练剑的杨树差点没因为这番肉麻恶心的话吐出来,索性拿着鸡毛掸子走了出去,不闻不顾,省的心烦,专心练剑了。
“好了,客套话咱就不提了。饶我多嘴问一句,安先生为何教给那个男同学,太乙九剑的后三招?”
安铮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道:“嗨,不都是咱们学校这四校交流会闹得,这孩子不知道哪根筋错了,非要去争个奖学金,这不就开始学剑,准备和人家东瀛的天才剑道少年比划比划。太乙九剑的后三招是关隘杀招,一招制敌就靠这个,我也就只能教他这个了。”
“因材施教。”白松江笑着说道。
安铮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不知,安先生有没有兴趣再多个徒弟?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多出来的本身就是你的学生。”
白松江扶着手里的罗汉竹手杖,手柄早已被磨得抛光包浆,他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念念这个丫头,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听他父亲说,天天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国内外的那些演讲课题。很奇怪,后来暮雨私底下问她,她才肯说,这丫头打算参加四校交流会后面的演讲,我想让你在这上面多帮帮她。”
安铮恍然大悟,之前那些客套话原来还真就是客套话。说到底,是要让自己帮李念那个丫头参加四校交流会的演讲缓解?
老天爷,这丫头骂人还行,演讲?这任务也太高难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