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怀孕以来,从来没有孕吐迹象的夏侯烟,在这天早晨,突然吐得撕心裂肺,就差将苦胆吐出来了。
叶梨站在一边,不停的替她拍着背。
“王妃,要不还是让大夫过来瞧瞧吧。”叶梨颇为担心的说道。这些天,王妃为了王爷的事情寝食难安,如今更是呕吐不止。她真担心王妃会坚持不住啊……
夏侯烟接过她端来的水,漱了漱口,接着躺回床上,无力的挥挥手,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可能是这些天没睡好的缘故吧。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今早,夏侯烟又从噩梦中醒来,惊得一身冷汗。肚子里的胎儿似乎感应到了他娘的不安,这才引起的强烈干呕。
“可是……”看着夏侯烟越发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叶梨想着待会儿要不要去找大夫开个安胎药什么的。毕竟王妃现在不比以往,身子骨得养好才行。
正想着,管家王福拿着一纸信笺急急在门外喊道。
“王妃……”
“何事?”叶梨快速的放下床幔,遮住躺在床上的夏侯烟,然后才开门将王福放进屋里。
王福走进屋子里,看着隐身在床幔中的夏侯烟,说道“属下失礼了。不过,刚接获的信件,是从前线传回的。”
叶梨接过信笺,递给床幔后的夏侯烟。
后者看完之后,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将床幔拉开,将信纸交给叶梨看,对着王福问道“送信之人呢?”
“额,还在前厅等着。”
“你去将那人喊过来,本妃有事要问他。”
“是。”王福不敢耽误,赶紧掉头去请那人了。
房间里,叶梨看完了信,替夏侯烟披上一件披风,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将床幔重新系好。
“叶梨,你看了吗?信上说王爷受伤了,正在某处养伤。”
“是的,这信上的字迹确是王爷的无疑。只是……”叶梨眼中闪过怀疑。
夏侯烟同样怀疑。
如果是王爷的话,应该会派人直接将信件交由叶梨,而不是随便交到别人手上。即使这个别人是冥幽信任的管家。
“先静观其变吧。”
来人很快被带了过来。此人相貌十分平凡,是那种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到的类型。身穿粗布麻衣,脚上穿着一双沾满泥的鞋子。
“草民给宣王妃请安,宣王妃吉祥。”
“起来吧。”夏侯烟和叶梨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的说道。
“是,多谢宣王妃。”来人站起。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草民贱名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恐说了辱没王妃的耳朵。”来人没想到王妃召见自己,不是第一时刻询问自己关于王爷的近况,反而像是在随意聊天一般,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但说无妨。”
冷淡的声音听不出焦急。
来人只得老实说道“草民叫牛五。”
“哦。牛五啊……说说吧,这封信,是谁给你的?”夏侯烟手上拿着那封信,悠闲的问道。
牛五心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王妃不问了呢。还好还好。
“回王妃的话,是宣王爷亲自让草民送的信。实不相瞒,草民原是住在坤城附近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半年前边关战乱,幸好宣王爷英明神武,带领大军将敌寇赶出,还我们百姓一个安宁。可谁料想,还没过多久,那羽西之人竟派刺客暗中潜入军营,欲刺杀王爷。幸好王爷身手矫健,将刺客通通灭杀。只是自己也受了伤。说来也巧,草民那天正巧路过,遇到受伤严重的王爷,遂将他送至我家养伤。王爷怕您担心,给了草民一些银两和一封信,让草民务必亲自将信交给王妃。”牛五说着,一边偷偷的观察夏侯烟的神情。
却见话都说完了,夏侯烟却是一点动容都不曾有。牛五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难不成宣王妃一点也不在乎宣王爷的生死。
恰恰相反,正因为夏侯烟在乎,所以关于冥幽的事情才会格外小心。如今正处在多事之秋,她不想随意听信谣言,致自己于危险,也致冥幽于危险之中。
“哦,那王爷还说什么没有?”
牛五见她没有任何表情,只得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话说完“王爷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夏侯烟的语气越发轻柔。
“还说,王爷许久未见王妃,甚是想念。希望王妃能前去见王爷一面。”
牛五说完话,迟迟没有听见回答,不由偷偷抬起头看向夏侯烟,谁知刚好撞进一双淡漠幽深的眼中。心下大惊,急忙低头。
“叶梨,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这边关距幽城可是千里迢迢,你说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赶过去呀。再说了,这边关如今还在打仗呢,这得多危险啊……”夏侯烟故作为难的说道。
叶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牛五,接下话茬“王妃,依奴婢看,要不这样吧。让这位牛公子带路,我们派些人将王爷接回来,与你团聚,可好?”
“如此……甚好……”夏侯烟竟然还点头了。
牛五一急,顾不得失礼,赶紧抢话道“那可不行。”
“哦,怎么不行了?”夏侯烟将视线重新放回他身上,眼中的冷意直直射向他。
偏偏牛五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察觉。闻言身子僵了僵,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边关不是还在打仗吗?王爷……王爷身为主帅……怎么能随意离开战场呢?是吧。”
“所以你还是想让本妃千里迢迢跟随你赶往边关喽?”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与草民无关啊……”
“放肆。”随着话语落地,只见叶梨快速闪到他身后,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架上牛五的脖颈处。
牛五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王妃饶命,是不是草民说错了什么,草民道歉,草民道歉。望王妃饶了草民一命。”
夏侯烟站起身,对着牛五冷笑道“牛五……或许我该称你为柴安,我说的可对?”
牛五一抖,颤颤巍巍的说道“草民不懂王妃在说什么。”
“不懂吗?叶梨,不如你来教教他,如何懂?”
“是,王妃。”叶梨将匕首慢慢贴上他的脸,像是玩耍一般,从眼睛到鼻子再到耳朵,声音清脆“传闻这匕首乃是上古玄铁所制,削铁如泥。不知这人肉是不是也照样很好削?”
“这……王妃,王妃饶命,草民真的不知王妃在说些什么。若是草民有说错的地方,还望王妃大人大量,可以放过草民。草民之所以来送信,真的是一番好意呀。。。”
夏侯烟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吐出的字句冰冷有力“柴安,别忘了,我们可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他的气息却是无法掩藏的。而且,不怕实话告诉你,你曾经被冥幽喂过了真心丸。但凡食用过真心丸的人,身上总会隐隐透露出一种极其清淡的味道。一般人可能很难察觉,可我不同。从你进门的第一时间,我就发现了。如此,你还不肯承认吗?”
跪在地上的牛五安安静静的听完,蓦地笑了“怪不得,有人曾让我提防宣王妃。只怪我太自大,没有防备。”说着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战战兢兢,反而显得气定神闲。
“说吧,你今日来预备做什么?”
“如果我说,是来抓你回去威胁宣王的,你信吗?”
“我信啊……”夏侯烟爽快的耸耸肩。
化名牛五的柴安反倒一愣,眼中露出赞赏“宣王妃果真是女中豪杰,爽快。”“其实,我还是想好好感谢你的。”
“哦,此话怎讲?”被人戳穿了身份,柴安也懒得装了,干脆改跪为坐,仿佛丝毫不在意勃颈上的匕首。
叶梨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有其他诡计。
夏侯烟直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据实已告“原本我还担心王爷是不是落入你们之手或是遭遇什么不测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无非是对他无计可施了,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来幽城抓我,为的不过是用我来逼王爷就范。我说的可对?”
“……王妃果然聪慧如斯。在下佩服。”
“好了,我实话实说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说吧,此次进幽城有何目的?除开我,你们应该还打着另外的主意吧。以你的作风,绝对不会孤注一掷的。”
闻言,柴安挑了挑眉头“王妃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自己猜啊。”
夏侯烟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的从床头上找出一瓶红色小药瓶,拿在手中把玩,一边淡淡说道“哎呀,我以为你上次用过真心丸,应该知道它的功效啊……”
“你……”柴安一噎,反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有必要这么气人吗?还有这什么真心丸,到底是谁发明的,简直太不按牌理了。
眼睛一转,柴安说道“只怕,我说了王妃也未必肯信。”
叶梨手下的匕首靠近了一寸,顿时脖颈上留下一条红色的血痕。
柴安倒抽一口冷气,怒瞪着叶梨。后者举着匕首,威胁之意分明。
只听那厢夏侯烟无辜的说道“我并没有说要相信啊……只不过,你说的真话假话,将直接决定你的下场。放心,你说完以后我还是会喂你吃一颗真心丸,以确定你说的可信度。”
柴安看着眼前一脸笑靥如花的女人,生平头一次感到挫败。
审问完之后,叶梨将他五花大绑,命玄字辈暗卫将其关在地牢,严加看守。
房间里,叶梨好奇的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绿瓶问道“王妃,你到底有多少瓶这个……真心丸啊……”
“就你手上这一瓶啊……你以为,这药丸当真这么容易制作吗?”夏侯烟没好气的说道。心上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这些天来差点把自己给憋坏了。
虽然还是没有冥幽的消息,不过能让柴安他们出此下策,看来定是冥幽暗地里做了什么足以威胁到他们的事情。如此推理,冥幽现在定然很安全。
“可是……方才你拿出的那个小红瓶子……”
“哦。这个啊……这里面就是一些紧急止血的药粉而已。”夏侯烟回道,一边把小瓶子放回床头的暗格当中。
“那方才王妃说的……”
“我是诳他的。他又没见过药丸,怎么知道哪个瓶子里有啊……”
“那,方才你说的服用了真心丸之后有暗香,莫不是……”
“当然是假的啦。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能让人卸下心防吐露真心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还能留下味道,不是太逆天了吗?怪只怪他心智不坚定,才两三句就不打自招了。能怪得了谁?”夏侯烟毫无愧疚感的说道。
叶梨不禁抚额,额……她能说,自家王妃太腹黑了吗??
面向着窗外,夏侯烟暗下了眸子,她可没忘记,方才柴安说的,有人要他提防自己。这人会是谁呢?
会是一直推动幽城变化的幕后黑手吗?
不知怎的,夏侯烟又想起了那个在冷宫遇见的黑衣人。或许,他就是问题的关键。